「靈,居於深海中,為海所包容,是為深海之靈,
她祈求豐收、祈求風調雨順,保佑人民。
素有藍髮、雙褐眸,是為美麗女子,卻不曾為人所見。
千年以前,海洲城面臨浩劫。
城外有一女子被殺,其為海靈親姊,
海靈悲不可抑,頓時風雲變色,
海面洶湧、狂風暴雨接連不斷,
民欲安海靈,卻不得其道。
數年,一藍髮女子登岸,帶來無數漁獲和漁船送給城民,
然,卻於隔日不見其影。
城民將其視為海靈,於沙灘建一小廟,供奉千年至今。」
──南陸海洲城‧《海靈詩篇》
南陸海洲城,顧名思義,是個靠海、養殖漁業為生的都市。然,這個以白色石磚堆砌房居,素有「白色都市」美譽的城市,時逢戰亂時代,如今被戰火所波及,淪為軍閥掌控。
它失去了以往的熱鬧與風采,老百姓們成了擴充軍備的犧牲品。年輕男人被強迫加入軍隊、女人做為幕後製造槍械的工人、小孩成為童工,無用的老人則監禁於牢籠。儘管仍有反抗者,卻也無能推翻早已控制整座都市的軍閥,成了殺雞儆猴的道具,恐懼籠罩整座都市。
附近的海洋仿若與世相隔,海面在夕陽橘紅色的光輝照耀下,呈現出豔麗的景色。與白色都市相呼應,此時的美景應是眾老百姓在忙碌的一天後,滋潤心靈的絕佳良藥……可卻在軍閥的掌控下,已無緣再見到此等景象。
海洋深處,有一長髮女子將頭埋進雙膝裡,將身體縮起來,彷彿刺蝟般拒絕任何人進入。深海裡不應有人存在,因人之肉軀無法適應深海環境,然,她卻無視了這條件,仍於此居住了上千年。
她便是被這片海域所承認的靈。
女子雙手一鬆,伸直了身子,張開褐色的眸望著遙遠海面那點星芒喃喃:「為慾望所驅、為爭奪土地而戰。可悲可泣的人類,自然可不為任何人所有,自然……便是『自然』。」
雙腳微動,她往海面游去。在游出海面,腳踏石塊而起時,身上已多了套黑色連身裙。她選在海岸線的最角落爬出海面,是因為海岸線也早已被人類軍閥所掌控。
過去數日,他們屢屢開船在附近找尋是否有漏網之魚沿著海岸潛逃。但那完全不可行,離海洲城最近的都市也有十日距離,而除了這沙灘,其餘皆是峭壁,若有人打算於此藉著海面逃離,只會葬身海底。
望著來回巡邏的持矛士兵,她背靠著石壁逕自喃喃:「姊姊,城市的各位被素有慾望之人給欺壓,而我卻無能拯救他們。」
那,我又是為何從深海來到這裡?
自問,卻無法自答。
此時,一道強勁的海浪忽地拍打在女子腳邊,使她驚叫一聲,這海浪好似在催促著自己得盡快下決定,莫再猶豫。自己可是被海民所信仰的深海之靈,怎可在萬民呼救時,袖手旁觀。
是的,居民信仰的並非海神,而是海靈。
海洲城中央廣場有一座年代久遠的神廟,裡頭供著一本書冊,其名「海靈詩篇」。裡頭記載沿海有一女子,深藍長髮、褐色眼眸。女子居於深海,乃因大海而生、保佑漁民的深海之靈。其靈生性善良,從未殺生。長年保佑漁民豐收,海浪平順。
海靈詩篇是可以供人觀賞的,神廟裡頭居有一名高齡老人,他時常在正午時分向海靈借出書冊,念給附近的小孩們聽。但是,其中有一篇令老人與海洲城居民們不解。
它是這麼寫的:「有年,一女自城附近被賊所殺,其為海靈親姊。海靈悲不可抑,自此,海浪掀起波瀾,無數漁民受害,漁獲長年欠收,海洲城只得靠貿易勉強維生。數年,忽有一長髮女子自海岸登陸,她帶來豐富漁獲與數艘漁船供給海洲城居民,卻於隔日消失蹤影。居民四尋不得,想來必是海靈為救城民現蹤,故於海岸立一海廟,長年供俸海靈。」
令老人和居民不解的是,為何撰寫此書之人會知道,被盜賊殺害的女人是海靈的親姊姊?海靈詩篇的作者並未記載,此人身分也成為海洲城長年流傳下來的謎團之一。
「誰在那裡?」一名士兵貌似聽到了她的叫聲,大喊並朝她這裡急奔而來。
我只為救城民,不願殺生。
女子內心叫喊著。然而,當那士兵沿著峭壁石塊逐漸逼近她時,忽地一道強勁海浪打了上來,士兵腳一滑,伴隨著驚呼聲掉入海中,從此再也沒有浮起來。
跪坐在石塊上,她顫抖道:「……我不願殺生,在姊姊逝去以後,我已不願再見任何人消逝。」她挪動身子觀望沙灘,發現又來了兩個人,與方才士兵不同,是一男一女。
而她,認得那女子。
燁靈?
女子恍若聽到了什麼,轉頭望了過來,恰巧與自己四目相交。靈之間是可以用心念來互相傳遞訊息,想是自己無意間將心裡頭的思想傳給了她。而名為燁靈的女子欣喜若狂,拉著男子便朝著她的方向跑來。
海靈起身欲跳入海中,卻又有一海浪打在石塊上,阻止了她的舉動。不一會,燁靈領著男子來到了她眼前,笑道:「想來妳便是被附近海域所承認的深海之靈了,是嗎?」
她怯怯地點頭,輕聲問:「妳是居於北方媚狼山之靈‧燁靈嗎?」
「是,」燁靈指著一旁的旅人說:「他是卡捷爾,我的旅伴。」
人與靈的旅行組合,儘管自己已活過千年,卻也從未聽說過。但,海靈卻又不禁自嘲,幾千年的歲月,多數在深海度過,自從姊姊死去以後,重回地面上的次數屈指可數。
海靈微微欠身道:「我是深海之靈‧霜芸。」站直身子,對著旅人問:「你們是如何來到此地?」
「長途跋涉,」卡捷爾苦笑道:「結果卻在即將入城前,發現了軍閥的旗幟,所以溜了進來。」
霜芸不語,她在卡捷爾身上聞到了些許血腥味,城內的情況可能比她想像的還要不妙,也可能是旅人將周遭的士兵給「清除」乾淨了,才會如此。她不願多想,走過燁靈和旅人身旁,她從岩塊跳至沙灘上,於一角發現已被破壞的海靈小廟,裡頭被供奉的石像跌落至外,有一半已陷入沙裡。
走近小廟,海靈雙膝跪下將它從沙裡抽了出來,那是座精密雕刻的石像。一名長髮女子、雙手擁著魚叉和漁船、面容哀傷,好似隨時都會落下淚水。
霜芸悲傷地闔上雙眼,雙手擁抱著那約自己腰身高的石像,她憶起以往老百姓對自己的信仰;老人將自己的詩篇借出,誦給小孩們聽時的快樂神情;自己藉海洋之力,賜漁民豐收時,他們的興奮表情,宛如一把把銳利的匕首,刺入海靈那飽受寂寞、卻又受居民愛戴而感到歡喜的心靈。
姊姊,也許我真的做錯了。我不該沉溺於悲傷中,我應該保護城民……
卡捷爾與燁靈停在離霜芸約數十步遠的地方,兩人之所以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是因為他們看見了──看見一名女子的靈魂如同霜芸擁抱石像般,同樣擁抱著她。
霜芸落下了淚水,以無聲的哭泣為自己軟弱的心靈吶喊。
此時,一道強勁的海浪拍打上岸,海水落在霜芸身上,卻不見連身裙被海水浸濕,海水退去時,一併帶走了海靈臉上的淚水,徒留最堅強的心靈。
將石像擺正,她站起身子望著遙遠的海平面,喃喃:「謝謝您。」
海靈面向城市,雙手平舉,海洲城中央倏地昇起一道光柱,三人身後的海浪逐漸平穩,宛如無風般平靜。半晌,平靜的海平面逐漸走出了好幾人,「它」們是接受了霜芸的力量牽引,用海水做成的人偶。因為接受了海靈之力,即便離開海面,它們仍不會潰散。
海人偶朝著城市走去,同時,霜芸仍不斷創造新的人偶,雖然移動緩慢,卻無窮無盡。此時,已有幾名士兵發現了他們,一邊叫罵著「妖怪」邊從連接街道的石階梯跑下,欲捉拿所有人。
霜芸左手一指,從身後彈射出一粒海水彈,在直擊士兵的腦袋時,那人驚呼一聲,仰天便倒,暈厥了去。其餘士兵無不驚訝,卻忘了海人偶的逼近,它們用手包住了士兵的頭部,儘管他們使力掙扎,卻抓不住海水。
只有失去知覺……才能離開海人偶的掌控。
我不殺生,我只願保護城民。
海人偶們從海岸線入侵都市,不論弓箭、長矛或者銳利的長劍均傷不了它們分豪,縱使關在屋子裡,人偶依舊可化作海水從縫隙間進入,彷彿無敵的兵團般瞬間掌控了局勢。
卡捷爾不禁讚嘆:「這便是靈的力量,嘆為觀止。」
「我們會為了保護人類而出力,」燁靈望著不斷湧向城市中心的人偶們,心有戚戚焉,「也是為了保護我等的信仰。自然終究不為人所有,土地、海洋、天空……等,均歸屬自然。自然,也就只是『自然』而已,它才是最自由的。」
霜芸往後退了數步,海水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女體,它將海靈捧在手心上,當整個上半身挺立起來時,龐大身軀甚至遮蔽了夕陽,令所有城內的士兵們感到詫異與不可置信。
一道女性的清澈嗓音傳遍了整座海洲城:「來自異鄉的人類,此處並非汝等能玷汙之所。速速歸去,不從,將死無葬身之所!」
海靈之音雖清澈卻挾帶著無比威嚴,士兵眼見如此早早喪失戰意,軍閥司令部亦淪為海人偶所控制,將領只得下令撤離都市。在軍隊撤離大門的同時,舉城歡呼,儘管海人偶仍目視著軍隊士兵的離去,但當老百姓們來到海灘時,這裡早已沒了人影,只有由海浪拍打海岸的自然風聲。
光柱逐漸逝去,海洲城中央的神廟終歸寧靜。從牢籠解放出來的神廟老人,他雙手枕在腰後,望著廟門喃喃:「雖無緣見到您,但我們卻深深地感到幸福。」走進大門,望著供在桌上的海靈詩篇,「能居於此,受到您的護佑,是何等榮幸。」
老人拖著年邁的身軀,雙膝跪在詩篇前,他虔誠道:「感謝您解放了整座海洲城,海靈啊……」闔上眼,兩條淚水自眼中滑落,路經代表時間的軌跡,最終落在泥地上。。
『有你們,才會有我。』
感覺到有人從自己身旁經過,老人張大了眼,僅僅從眼角掠過一縷藍色的髮絲,當他回頭,卻沒了人影。但他笑了,笑的非常開心。
自己的虔誠,海靈收到了。
*
深夜時分,海洲城的居民們均在神廟周圍席地而睡,廟門口擺設了偌大的貢品與舞台,所有人預計隔日舉辦大型慶典,感謝海靈。
霜芸站在海平面上,她望著天空的彎月,憶起自己已數千年不曾看過月亮,城中的居民一代接著一代,原本是如此親近的人們,卻又感到非常陌生。她闔上雙眼,任由海風撩起自己的髮,海靈正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沒想到,從異鄉人手中保護自己的信仰,心裡會如此雀躍、也如此心安。
卡捷爾與燁靈正坐在海岸線觀望著霜芸。深山之靈感慨道:「千年以前,我也曾像這樣保護人們。但,我選擇了與她不同的路,我雙手沾染血腥,霜芸不然,選擇以威嚇退逼人類,這是她善良的本性所致。」
「擔心?」
搖頭,燁靈微笑道:「靈與靈之間彷彿沒有隔閡,我本能清楚地知道,霜芸是個堅強的深海之靈。此地居民所信仰的並非大海,而是海靈,這代表她證明了自己,不僅僅為海所承認,亦被居民所信仰。」
卡捷爾笑了,「媚狼山雖為山,卻也是以妳為名。」他站起身子說:「山腳小廟供奉的並非山神,而是銀狼;山頂神廟匾額是狼居,而非山神。我認為妳和霜芸並沒有不同,都是受萬民景仰的靈。」
望向海角已被居民所修復好的海靈小廟,旅人道:「也沒什麼不同,不是嗎?」
燁靈沒有回應,但淺淺地笑了。
一個玻璃瓶碰到了霜芸的腳,她彎腰撿起了那玻璃瓶,裡頭裝著一張紙。拉開木塞,深海之靈攤開了那張紙,上頭如此寫道:
靈伏於海,千年有餘,戰亂時期,群雄爭霸。
時過千年,軍閥侵城,全民遭擄,人心惶惶。
千呼萬喚,終喚起靈,無奈心善,不忍殺生。
城灘海邊,懷擁石像,悔不當初,哽咽痛哭。
海靈使其心力,與海共鳴;
詩篇亦應海靈,與其相輔;
以靈力為主,詩篇為輔、海洋為媒,
創造海人偶,再侵都城,捍衛家園。
海靈之音響遍全都、海靈之軀傲視全城、
軍閥降伏、舉城歡呼、再謝海靈,卻不見其影。
民為謝海靈,圍於神廟,立此日為祭典,永傳後世。
《海靈詩篇》409章 – 闊別千年
淚水沿著臉龐落下,當她看完詩篇時,紙張化作點點星芒,直射海洲城中神廟之處,為詩篇再添新章。而海靈面前忽地出現一女子,那便是燁靈與卡捷爾稍早在沙灘時見到、擁抱霜芸的女子。
僅僅為形體,但那女子向海靈揮揮手,樣子很是開心。
玻璃瓶落入海中,霜芸雙手摀著臉龐喜極而泣。她帶著哽咽道:「姊、
姊姊?」
女子點點頭,比著神廟的方向後,做出了書寫的動作。她走近海靈,以雖有形體,卻無法碰觸任何物體的手輕拍霜芸的頭,似是安慰、似是鼓勵,雖然沒有任何觸感,卻讓海靈感到無比欣慰,不禁放聲大哭。
好似無奈般,她邊搖頭邊擁抱霜芸,以手輕撫她的頭、摸著她的髮,縱使兩人已天人永隔,藉著靈的力量,千年只得短暫現世一次。但對於兩人來說,這已足夠。
霜芸站起身子,而那女子形體正逐漸消散。海靈試圖抓住什麼,卻撲了個空。女子搖搖頭,指著海洲城,用拳頭輕觸自己胸膛,最後指著海靈,貌似說著「我會與你一同守護家園」。
「姊姊!」霜芸顧不得淚流滿面,她仍追逐著即將消失的身影,「我有好多話想對妳說、有好多事情想與妳分享,千年以前我曾見過妳,卻不知是妳,我錯過了好多好多次能相聚的機會,因為我的軟弱、因為我的無知。」
女子搖搖頭,此時他的下半身已然消逝。
「好不容易再見到妳,我好想再與妳多說說話,」海靈之力響應著霜芸的悲傷,凡她踏過的水均掀起陣陣波瀾,「請妳不要再離開我,我們曾經擁有的美好、我們過去曾一起度過的點滴,都是在這海洲城。我拒絕面對陸地,是因為對妳的思念、我潛藏於海,是為了不忘卻妳我之間的記憶,姊姊!」
女子再度搖頭,並伸出手示意霜芸莫再前進,此時的她已經只剩肩膀了。
眼見女子的形體將完全消失,霜芸的悲傷從心底湧出,海面逐漸騷動,其力道甚至打碎了一塊巨石。海舌不斷侵蝕著沙灘,素有漲潮之勢,迫使在沙灘上的燁靈與卡捷爾奔上地勢較高的街道,望著即將失控的海靈,卻無能為力。
霜芸跪坐在海面,被悲傷蒙蔽了雙眼的她已無暇顧及週遭的情況,對姊姊來自數千年的思念於今日全數流出,如今已有一半的海灘被海水吞噬,且以極為驚人的速度漲潮,不一會,數十階的階梯竟只剩五階可走!
面對海靈之力的失控,卡捷爾緊張道:「怎麼會這樣?」
燁靈皺緊眉頭,「面對已故親人的思念造就了霜芸的失控。如今已不可挽回,我們必須帶著這裡的居民撤離都市。」
旅人無奈地點點頭,正當兩人打定主意欲轉身時,一道青藍亮光自海中射出,頓時籠罩整片天空。
光中,霜芸仍在哭泣。但她卻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擁抱,想抬頭卻被強壓而下,一道溫柔的女音流入了海靈耳裡,使她感到無比懷念……無比難過。
『霜芸,妳的思念姊姊收到了。忘了嗎?姊姊於妳成為海靈的那一刻,便一直撰寫著詩篇。』女子撩起霜芸的髮道:『即便我已身亡,仍不間斷的描寫屬於妳的詩篇。』
咦?這麼說──
女子的身軀已然離去,亮光旋即集於一點,隨即擴散,從天空落下了漂亮的點點星芒,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如此耀眼、如此美麗。
『親愛的妹妹,姊姊我從未離開妳的身邊。我一直一直都在鋪寫屬於妳的詩篇。我心繫於海洲城,同樣沒有忘記過妳。妳是我最親愛的妹妹,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上蒼任妳於海靈、賜妳於永生,姊姊無比開心,卻無緣在生命有限的時間裡陪伴妳,早妳一步逝去。
親愛的霜芸,姊姊先妳一步而去,但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待在妳身旁,我一直都在守護、也默默的觀察妳。
不要再讓海洲城居民承受我逝去時,妳極度悲傷下釀成的天災。
今日的相會,我很開心,願妳能保佑從千年前便一直照顧我們姊妹城民的子孫們,這是我們的義務。
我該離開了,霜芸,我最親愛的妹妹……姊姊一直都在。
我愛妳,唯一的妹妹。』
海漸漸退去,海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魚和螃蟹。而霜芸雙手環著自己的身體,但她已不再難過。是啊,在自己成為海靈時,姊姊便說過要替自己寫出一本能流傳後世的書冊。
如今,海靈詩篇正是姊姊所註,也流傳了千年之久。姊姊與自己一樣活了數千年,只是以不同的形存於人心而已。
而奉於神廟的海靈詩篇,書皮上多了幾個字體。
《海靈詩篇》
作者:霖芸
*
數日後,在海洲城附近的小道上,卡捷爾道:「不跟我們走嗎?」
霜芸神色於前幾日截然不同,如今的她雖仍羞澀,卻已不再懦弱。她輕笑道:「我還得和姊姊一起守護海洲城,對不起。」
燁靈牽起霜芸的手,「妳是很勇敢的靈,我很高興的見到妳,霜芸。」
「我也是,」用另一隻手撫著燁靈的手背,「深山之靈,我也慶幸能見到妳們。」
「時間差不多了呢,」卡捷爾提著背包道:「下一站是鄰近都市『西歐城』,那裏好像正是戰場,頗為混亂。」
「海洋會保佑你們。」霜芸雙手放在胸前,「我會保佑你們。」
旅人取出木頭項鍊,虔誠道:「感謝海靈,我們出發了。」
「下次再見哦,霜芸。」燁靈揮揮手表示告別。
霜芸靦腆的揮揮手,「再見,燁靈。」
而在卡捷爾和燁靈的眼裡,他們在霜芸的身旁,看見了另一名女子的身影。
*
傳聞,海靈是被神所挑選並賜與永生的人類。
她與親姊在城市居住多年,最終被選為海靈,卻不於城民所知。
然,數年後,親姊在外採山菜時,不慎為盜賊所害。
海靈得知以後,悲痛萬分,
力量失控,海浪頓時波濤洶湧、狂風暴雨不斷,
城民欲安撫海靈,卻不得其道,受此天災數年。
一日,有藍髮女子於海浪稍嫌平穩之際登岸,
她帶來無數漁獲和數艘漁船贈與城民,卻於隔日不見蹤影。
全城民將其視為海靈,於海灘旁建一小廟,永生永世供奉。
千年以後,軍閥亂世,海洲城為其所控,再逢浩劫,
城民皆悲,千呼萬喚,終喚得海靈。
海靈使其靈力、以詩篇為輔、以海為媒,
建造海人偶再侵城都,保衛家園。
以海靈之音威嚇軍閥、
以海靈之軀震懾異鄉之兵。
軍閥終撤離,舉城歡呼,
欲在謝海靈,卻不見其影。
民將此日立為祭典,每年一次供俸海靈,
並將其詩篇,流傳後世,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