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亞麻色的長髮總是高高盤起,露出白皙的頸間,走在路上總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舉手投足間散發著成熟女性的魅力,也許她生來就是個藝術品?我身為她的朋友,總是會有一種比不上她的自卑感,但我可是非常關心她的。
比起她湖水綠的雙眼,我黯淡混濁的褐色瞳孔可是遜色許多。更別說我那相當粗糙的髮質,每次跟她並肩同行只會讓我看起來更加狼狽可笑。儘管如此,我還是當她是我重要的人。
就像我說的,最好的朋友。即使自從升上大學後就不能夠常常在一起,但多少會出來聚聚,偶爾我會因她順耳的聲音而聽得出神。
「這真的有點難開口……但能聽我說嗎?」迪莉婭深深吸了口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微微低下頭,看起來相當害羞。
當然可以──我馬上回覆她,身為最好的朋友怎麼會不聽妳說話呢?我期待著她口中「只能對我說」的話,我會找一切有用的方式幫助她脫離苦難,就像高中時期一樣。
迪莉婭呑了吞口水,隻手摀住嘴,因為我滑稽的模樣而笑了。此時我才發現到她今天是穿著長袖襯衫。
不久後,她的神色隨即黯淡下來,低聲對我說道。
「你知道的……我最近有些缺錢。」
「沒關係、沒關係,需要多少?」我安撫著微微顫抖的她,因為知道她是絕對不可能向家裡開口的女孩子,但我沒責怪她找我借錢這件事。
她的眼神中帶著歉意、感激、害羞……我按著她的肩告訴她我都知道,所以沒有關係。
隔日下午,我幾乎將所有積蓄借給她,只留了些能夠生活的金額。
我不知道某些渾蛋怎麼知道我借錢給她,上次遇到我的時候竟然拿這件事情調侃我,說她捲款潛逃。認識這麼多年我不認為她是這樣不負責任的女孩子,不過事實上那次之後真的沒有再見過面……
翌日,我走進了一間公寓。
我沒有懷疑她,真的沒有,但我還是必須確認她現在過的好嗎?
她曾經給我她家的備份鑰匙,有需要隨時可以進來坐坐。這公寓走道很長,走廊也扭曲得不像樣,真不知道當初設計師怎麼設計的?我走得相當吃力,本來平衡感就不好了,視線如此扭曲,真讓我頭痛不已。
因此我撲了個空跌坐在地,不了解的路人為何對我指指點點,我皺著眉不想理會,現在重要的是迪莉婭才對。
噢,燈忽然打開嚇了我一跳,也因此本來低著頭的我發現四周有許多路人的影子,也是公寓的人嗎?
「迪莉婭?」我轉動鑰匙推開了門,叫喚著她的名。
她穿著簡便的睡衣靠在床邊,坐姿不像之前那樣端莊。為了保有對女性的尊重,我快速的關了門再轉過頭看看她的狀況。她微微晃著腦袋,有些乾燥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微笑,也許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我聽到我的名字。
「──天啊。」我瞪大眼睛盯著她充滿傷痕的手臂,鮮血染紅了上衣,由她手中的刀片可以知道是……
耳邊充滿雜音,有誰在議論著?球滾落到我的腳邊,一名女孩撿走後逃出門。我緊閉著嘴搖了搖頭,血液竄動著什麼,相信這不是最讓我難受的。我不想看到的很多、可以忽視的很多,但是無法離開盯著迪莉婭的視線。
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她這樣,我看著滾到地板上的針筒,還有擺在桌上、帶來廉價快樂、興奮感的白色粉末。即使視野混亂,我還是不得不伸出手,肆意衝破現狀的本能。
使盡氣力奪走迪莉婭手中的刀片,她還呼救著身體內有蟲子在爬行。意識模糊不清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吼叫,把我揍倒在地,我想我的臉一定會有瘀血吧。無法控制腦內爆發的情緒,那是一般人所難以理解──深愛著一個人時也無法控制必須傷害誰的行為……因為我也不能受傷害。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在我逮住機會抓住她的手扭轉至背後壓倒在地,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樣就好了──可是我,舉起手中的刀片向下刺穿而去。沒有任何理由,只因為我想這麼做,只因為我覺得有危險所以可以不認識她。
就像她覺得我突然進門讓她不安一樣,可以完全的把我當成陌生人。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上學、吃飯、下課、放學。
任何人都拒絕著我,因為我的父母是毒販。他人長輩不允許接觸這樣的我,不過那沒有關係,深信著能夠習慣、深信能夠不在乎。
就算鮮少有人與我往來,內心也是徘徊在獨自一人的角落不願敞開心防。
從什麼時候開始只願意自己一個人,然後陷入只有一個人的孤獨……不能接受,因為不能接受所以我誤入歧途,選擇最能快速脫離那個情緒的方法。因此我尋求父母所熟識的人取得某樣物品。
洩恨似的抓起白粉靠近鼻尖,我幾乎沒辦法去感受四周環境的變化,但我變得很快樂。
我變得憂鬱、焦躁,甚至有暴力傾向以及幻覺,發覺時已經脫離不了了。也許這時候才發覺到我父母為什麼會愛上吸毒這件事情。只有自己一個人寂寞實在是很悲傷,不能要求誰待在自己身邊,只能找尋一個人也能快樂的方法來殘害自己。
當我發覺自己喜歡迪莉婭時又是另一回事,我覺得她是唯一能夠原諒背負如此罪惡的我。我不知道怎麼控制這情緒,但總有一道聲音說服我去傷害她身邊的所有人,只因我深怕她會離我而去,我唯一的救贖。
「一個人在做什麼呢?我陪你吧。」穿著制服的她臉上充滿雀斑,我不知道現在跟以前的記憶有沒有差別,會是幻覺嗎?因為當時我吸毒沒那麼嚴重,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對我來說她確實美極了!有誰能有如此的包容力,去關心一個根本不可能被上帝接受的人?
迪莉婭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存在害她變成孤單一個人。
陷害、謠言……可是卻能因此稍微安心了不少,我相信她剩下待在我身邊這條路。但當我看到迪莉婭哭泣的模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那麼我也就不可能知道。
所以我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但我最初也只是想讓她暫時放鬆,沒想到卻讓迪莉婭深陷其中。
一直從我給她嘗試開始就走不出去,連最後怎麼讓她跟那群毒販認識的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當那些渾蛋嘲笑迪莉婭時,我總會把他們打到不能下床好一陣子;當他們誣賴迪莉婭捲款逃走時,那天我也是如此。
幾乎耗盡所有的力氣才將掙扎中的迪莉婭拖到窗前,就像我當時幫助她的一樣,得到暫時性的快樂,孤獨者唯一獲得快樂的方式。
我打開窗,暖和的陽光灑落,燦爛的彷彿是天堂的路口。此時的我只是緊緊得把她抱在懷裡,迪莉婭留著淚卻不再掙扎。不知道跟她道歉會不會得到原諒?但不可否認跟她在一起時的快樂接近於麻痺神經後的幻覺,卻不廉價。
即使上帝不肯接納我,此時內心卻仍祈禱著迪莉婭能和祂和好如初。
她是好女孩。
我告訴她未來不要再接觸那樣的東西,至少我這麼希望。因為我的愚蠢才讓她陷入這可笑的戲劇之中,然後祈求著上帝能夠原諒這樣的她。
所以再一次毀壞,我將摯愛推下樓,隨風擺動的白色睡衣以及那頭飄逸的長髮宛若天使。
獨自一人的話,就不用去理會外界對於自己的評論、不用承受我們本來就不該承受的一切。所以快點離開吧,在妳像我一樣踏入無法脫離的「癮」之前。
早已愛上獨自一人痛苦,那麼剩下的日子就沒關係了吧?這似乎只是膽小鬼逃避現實所說的話。
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我忍不住笑了。
然後繼續一無所有。
嗯其實這篇去年就寫完了,也不知道怎麼遲遲沒有發
自己經過不少時間後發現連自己都要稍微仔細看才知道在做什麼,還請各位不嫌棄。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請儘管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