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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即使消失會讓大家傷心
卻是短暫的
一定很快就會被遺忘
這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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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無聊的日子。
一樣的教室,一樣的同學,講臺上一樣喋喋不休的老師。就連窗外的景致也依舊單調,一樣的豔陽,一樣的藍天,對面頂樓一樣的人正準備一躍而下。
嗯?我沒說錯啊!同樣的場景就像卡帶的攝像器每日反覆播送著,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大約是在兩週前吧!學校突然傳出了有學生跳樓自盡的謠言,一開始校方並沒有作出回應,任由這件事被炒的沸沸揚揚。也因此,千奇百怪的傳說開始在校園內紛飛。
也許是怕引來媒體記者的關注,學校終於在數日前的朝會中主動提及此事並強烈地否決這起謠言的真實性,不斷強調只是學生間開玩笑的流言。但我深信,這絕非一樁單純的造假事件,畢竟我看到了對面頂樓上的那傢伙。
「李倀,這題答案多少?」忽地,講臺前傳來老師的叫喚,我趕緊將視線拉回黑板,卻見他一手叉著腰,另一手倚著板溝,挑起單邊眉毛,神情甚是不屑。
「我……我不知道。」
「上課不上課,一直看窗外,罰你跑操場十圈。現在!」
「是……」我諾諾地應道。
「噁心的傢伙,快滾出去吧!」「長得那麼醜,死了算了!」語音方落,後方頓時傳來哄堂的譏笑聲。
「好了!各位同學專心上課囉!」連講臺上的老師也難掩嘴邊那抹鄙視的笑容,我只能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的高中生涯為何會變得如此,只因為我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誰,打從我在娘胎裡,他就是個謎樣人物。我的媽媽……其實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李越晴小姐,她是個酒家女。根據她的話來說,我只是她在不甘願的情形下和某個男人生下的小雜種,還葬送了她的大好青春,她生下我時,年僅19。
從我開始就學,我的聯絡本、成績單,上頭所有的簽名都是我自己盜簽的,老師們從來不曾察覺,只是他們永遠聯絡不到我的「媽媽」,反正李越晴根本一點都不想管我,她只知道利用我是小孩的這個優勢逼我上街乞討可以為她賺錢。
初中時,一次家庭訪查,老師不知從哪得知李越晴的工作場所,發覺了我的家庭背景,我卻沒有因此博得半點同情跟憐憫,厄夜隨之來臨。在學校,我成了眾人的笑柄。初三時,我受不了輿論的壓力,搬離了家,連帶辦了轉學,但是那陰影卻沒有隨著我的離去而消散。
在我平安的度過一年後,高中,遇見我的「老友」,謠言很快的散佈開來,我在學校無地自容,連老師也不願幫助我,甚至加入他們的行列,飽受孤獨與折磨的生活,每天早上桌子的抽屜裡總被塞滿垃圾,午餐打菜時餐盒總在有意無意間被人打翻,體育課回來後書包、課本之類的東西總會不見,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我沒有離開,反正全世界都唾棄我,去到哪不都是一樣嗎?
快速的跑了兩圈後我便離開跑道,反正他們也不會真的確定我有沒有在跑,只是純粹不想看到我待在教室罷了。
遠離操場後,我直接向著舊校區走去,只有那裡可以讓我靜下心來。從宿舍往後走,有一條曲折的小路,兩旁雜草叢生,一株株都高過人的腰,但是這樣的一處地方卻不見半隻蟲蛇蛙鳥,倒成了校內學生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去處。沿著小路走到底,有一面鐵網阻隔著,後方就是舊校區,我熟練地翻過鐵網,直往涼亭走去。
舊校區的範圍其實很小,再加上九二一大地震後部分地面裂開以及行政大樓倒塌,學校才決定另闢新校區。
我坐在涼亭內,感受那徐徐的微風,葉子一片片飄落,滿園落葉堆積,一片枯黃,竟也十分好看。
「啪沙──」嗯……有人?
滿地落葉遍佈,此刻這裡只有我一人,更無任何蟲鳴鳥叫,一有人走入,那落葉被踩踏的聲音便相當清晰。
「啪沙──」腳步聲愈來愈靠近了,我下意識起身,躡手躡腳地躲到涼亭旁一棵大樹後方。我矮著身子,露出半顆頭顱往外看,只見一個女孩提著一只白色的盒子,緩步向著涼亭走來。
她坐上石椅,側邊朝向我,我瞄了一眼她的學號,是一年級的學妹。坐定後,她緩緩地舉起一隻腳放在石椅上,然後輕輕地撩開她的裙子,我見狀本想別過頭去,但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完全愣住了。
裙子掀到大腿處時,露出的不是她原本白皙的膚色,一塊青、一塊紫的,仔細一瞧,她穿著的短袖上衣袖口處沾到了少許的血跡,手臂上也滿是傷痕,甚至腿上的傷口有部分還在流血。再往上掀,一塊皮黏住了裙子,只見她咬著牙,使勁扯開,頓時間大量的鮮血從傷口滲出,她不禁發出有如小犬般的嗚咽聲。
接著她拿起一旁的盒子,並將之打開,裡頭擺放著瓶瓶罐罐,還有棉花棒汗透氣膠帶,應該是醫藥箱。她從箱子裡拿出數瓶藥物,毫不吝嗇地塗抹在傷口上,褐色的優碘混著血液自小腿緩緩滴落,但見她咬的死緊的牙根,想來必定疼痛萬分。
就在她塗抹完畢準備包紮傷口時,我發覺她用錯了方法,一時忘記自己正在偷窺別人,差點就要從大樹後方走出來,但才踏出一步,便馬上驚覺,可踩在落葉上發出的聲響驚動了涼亭內的學妹。
「是誰!」學妹驚慌地站起身,一手握著準備剪紗布的剪刀,另一手緊拉著裙子的下襬,雙頰微微泛紅,似乎擔心方才的景像全被人看光了。
「對不起……」自知被發現了,我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不出來,「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沒想到除了我之外也會有其他人到這個地方來。」我一面說著,一面從大樹後方走出。
聽到我的解釋,學妹這才卸下心房,緩緩把剪刀放下,坐回石椅上。
「那個……」雖然有點難為情,但是我只是基於幫助人的心態,還是硬著頭皮問道,「我剛剛看到妳在包紮傷口,可是妳的方法錯了,我來幫妳,要嗎?」學妹聽見我這麼說,或許想起了方才的情景,頓時羞紅了臉,卻還是點了頭應允了。
包紮過程中,我試著和她聊天,她似乎也放鬆許多了。她說她的名字叫楚伶,是一年三班的,教室就在我們們斜對面,怪不得看著有點眼熟。聊天過程中,她不時露出甜甜的笑容,她笑起來,其實滿可愛的。
聊著聊著,我發現我們個性滿相像的,我們聊得很愉快,就這麼待到放學,兩人都沒有回去教室,理所當然,不會有人要來找我,我倒是很好奇她一直待在這沒關係嗎?我也試著問她為何到這邊來,她只是笑笑,沒有回答,我只好作罷。
從那之後,我跟她便常常一起在舊校區裡用餐、聊天,我跟她之間的感情也發展得很順利,而且,活了十七個年頭,這是我的初戀,因此我特別珍惜。
殊不知,噩耗即將降臨。
約莫一週前開始,楚伶開始對我變得有些冷漠,我不知道為什麼。躊躇了一個禮拜,我鼓起勇氣,想找她問清楚原因,但當對上眼的瞬間,她隨即撇開視線轉身離去。我想,也許有某些特殊原因,於是我便一個人走到舊校區等她,我們中午總是會一起在這用餐,這是我們的小約定,也許中午她就會向我解釋清楚。
第一天,她沒來,我有點失望。
第二天,她依舊沒來,我開始感到害怕。
第三天一早,我收到一個學妹給我的紙條,上面寫著「中午見」,是楚伶的筆跡。
還不到中午,我便一個人在舊校區等她,滿腹的疑惑未解帶給了我異常的緊張感。等了許久,終於看到楚伶出現,但是她的神情甚是奇怪,不斷向四周張望著。
「小伶,到底怎麼了?」我率先開口問道。
「倀,我想我們……到此為止吧!什麼都不要問了,對不起!」語畢,她轉過身,大步離去,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
隔日,她連學校都沒來,我更急了,直接翹了課,到她家裡去找她。
來到她家門前,我按了一下門鈴,應門的是位中年婦人。
「請問你是?」婦人上下打量著我,見我身上穿的是學校制服,神情略顯不悅。
「我是楚伶的朋友,請問她在家嗎?」
「你叫什麼名字?」咦?為什麼要問名字。
「痾……我叫李倀,是楚伶的學長。」突然間,婦人臉色大變,變得不再那麼嚴肅,反而還有些驚喜。她拉起我的手,直往屋內走去。
一進門,我不禁發出一聲驚嘆,仔細觀望四周,這房子雖然不大,倒也布置得頗具氣氛。空曠的大廳正中央擺著一只茶桌,正對電視的牆壁前方放著一張純白色的沙發,上面鋪著黑色的坐墊,坐墊上頭又擺著白色的抱枕,兩旁的各有兩張黑色方型的小座椅,地板上鋪著黑白交雜的豹紋地毯,單調的色調反而別有一番品味。大廳右側的落地窗可以遠眺山景,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阻擋,窗戶的左側便是電視牆,牆壁是華麗的金色,貴氣十足。整個大廳沒有太多裝飾,只有牆上幾幅別具特色的油畫。
看著看著,不禁出了神,一回頭,婦人正端著茶從廚房內徐徐走出,坐定後,我隨即問起楚伶的情況。
婦人長吁了一口氣,這才娓娓道來。原來婦人是楚伶的阿姨,名叫劉婷。七年前,楚伶的雙親在一場車禍中意外身亡,之後楚伶便由他和丈夫扶養長大。劉婷求子多年不得,因而對楚伶倍加疼愛,丈夫所任職的公司是一間知名企業,一家三口的生活還算富裕。楚伶升上高一後,因住家距離學校太遠,便獨自一人搬出來住,每隔一些日子劉婷才會來看看她。
昨天是劉婷丈夫的生日,前些日子已和楚伶約定好要一同慶生,到了晚上要來接她時,卻驚見楚伶昏倒在玄關前,身上還穿著學校的制服,書包倒在旁邊,書本散落一地,而楚伶背部更是血跡斑斑的,眼前的情景動心駭目,劉婷嚇的哭了出來,趕緊撥電話叫救護車。
送往醫院後,病房外的劉婷仍舊無法冷靜,眼淚止不住的流。直到醫生診畢,告訴劉婷楚伶的情形並無大礙,她才放下心來。但緊接著,醫生領著劉婷走入病房內,他說有件事非得劉婷親自去瞧瞧。
說到這,劉婷已略帶哭腔,她緩緩的抬起頭,斗大的淚珠落下,我趕緊抽了張衛生紙遞上前去。
「對不起……」她抽了抽鼻子,又接下去說道,「我走進病房時,小伶仍在昏迷中,一旁的護士將她的衣物脫去,我看到……我看到小伶的身上到處佈滿了傷疤,只要有衣物遮蔽的地方,那傷口簡直深的要刺穿骨頭般,我只能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醫生告訴我,有些傷口已經是數月前的,他懷疑小伶被人長期虐待……」劉婷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崩潰大哭,我只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直到她平復情緒。
「對不起,失態了。」她擦去眼淚,勉強的笑道。
「不會。」我只能報以微笑。
忽然,她緊緊握著我的手說道,「無論我怎麼問,那孩子就是不肯說,我想,只有你能打開她的心房,拜託你了!」我向她應諾後,她便領著我來到楚伶的房門前。
「你自個兒進去吧!我怕她見了我便不願多說了。」我點點頭,劉婷給了我一個放心的微笑,轉身走入自己的臥房。
我走進房後,順手帶上房門,也許是聽見有人進來,床上的楚伶拉起棉被裹住了全身,在裡頭嚷嚷道,「我說了我不知道,出去!」
「我特地來看妳,就這麼捨得讓我走,那我可走囉!」語音方落,一個人影自床上躍起,直奔我眼前。
「學長!」小伶又驚又喜,緊緊的擁住我,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牽起我的手走到一旁的木椅旁坐下,接著是一陣沉默。
「小伶,」我率先打破這寧靜,「我知道妳遇上什麼事,其實我也一樣。」說著,我轉身背向她,解開我的衣服,楚伶登時瞪大了眼,因為我的背上到處都是瘀青和刀疤。
我轉過身來,將衣衫整好,「現在,妳願意和我說了嗎?」她點了點頭。
原來楚伶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姊姊,楚薇。楚伶的父親本是個紈褲子弟,處處留情,直到和楚伶母親相遇後,才決心痛改前非,但沒想到早已鑄下無可抹滅的錯。楚薇的年紀和楚伶相仿,兩人僅相差數月。在楚伶父母雙亡後,留下的龐大遺產本該由姊妹倆平分,但卻在楚薇母親的操弄下被全數奪去了。楚伶本無心計較,只想安然度日,不料卻和姊姊上了同一所學校,甚至編在了同一個班級。
楚薇的母親恨透了這個負心人,更恨透了他所結識的女子以及他們的小孩,因此楚薇從小便被灌輸了仇視楚伶的念頭。學期才開始沒多久,楚薇便到處散播楚伶的母親奪走了自己父親的不實謠言,很快的,楚伶成了人人咒罵的對象,在學校飽嚐鄙視,甚至愈發嚴重,從一開始威脅恐嚇到了現在的拳打腳踢。
說到這,她突然頓了頓,似乎有話哽在喉嚨。
「怎麼了?」我問道,她沒說話,抬起頭,睜著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直望著我。良久,一顆淚珠從她眼角滑過,她趕緊伸手抹去。
「學長,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為什麼?」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激動地緊握住她的手,深怕她下一秒就會不見似的,但似乎用力過度,她皺起眉扭著手想甩開我。
「這樣對我們都好,否則受傷的不只是我而已。」
原來,楚伶三天兩頭不在教室,引起了楚薇的注意,她便派人偷偷跟蹤楚伶,發現了和她幽會的我。
「妳和妳媽一樣賤,不配得到別人給妳的愛!」楚薇曾這麼對楚伶說過,她深怕楚薇會對我動手腳,所以只好避而不見。但她並不知道,其實楚薇早已有了動作。楚薇在發現我和楚伶關係不久後,便開始積極討好我們班的男生,她從那些人口中得知有關於我的一切,甚至勾搭上了在我們班最有權勢的男生,蕭宇。從那時起,班上的人更多了一個理由對我拳腳相向。
「別再來找我了,妳也會受傷的。」
「我知道了。」為了她好,我想我必須離她遠一點,「但是答應我,畢業之後,一定要回來找我,我會等妳的,好嗎?」
她看著我,大力的點了頭,然後展開笑顏。
但事與願違,我們等不到那一天。
分開後的第三天,我得知了楚伶的死訊,但真相已被模糊,人說她是意外墜樓死亡的,真可笑,從頂樓意外墜死?然而有權有勢的楚薇稍為花些錢就隱瞞了整件事。
隔天,我再次見到了楚伶,她就在那頂樓,和身旁的另一人同時一躍而下。那瞬間,我的心在淌血。
當晚,我沒有回家,整夜都待在學校裡,就和那晚一樣。我買了幾瓶啤酒,陪我度過這難熬的一夜。
「為什麼要帶走她?」我想我醉了。
「回答我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怎麼……怎麼忍心帶走她啊……」我像發了瘋似的,跑著、嚷著,彷彿這夜就像一條無盡的長廊,彼端的那道光,遙不可及。
不知過了多久,我累了,全身痠軟無力,我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只覺一股倦意襲來,倒頭便睡。
朦朧間,我好像做了場夢,但這夢,卻又如此的真實。
「別……求求你們,別再打我了……」那人說道,但回應他的卻是一記記棍棒落在身上的悶響。
而我就站在不遠處,我想上前幫他,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慘遭凌虐。突然,他奮力地推開阻擋在眼前的人,連滾帶爬地從男廁裡衝出來,和我擦肩而過瞬間,我看清了他的臉龐,是梁威,也是那每日都在頂樓上一躍而下的人。
其實我對梁威所知甚少,但我仍視他為最重要的朋友,因為他是班上唯一一個願意接納我的人。正當我陷入沉思時,一道強光閃過,場景切換到夜晚的校園頂樓。
「不是很會跑?再跑啊!他媽的,早上讓你溜過一次,別以為我們就會放過你。」一名手持木棍的男子說道,一步步向梁威逼近。
「別……別過來。」梁威說著,一面向後退,但才走沒幾步,他的背已抵住了邊緣的鐵網,無路可退。
「再跑啊!大家上,打他!」正當眾人準被一擁而上時,一聲慘絕的哀鳴劃破夜晚的寧靜,接著是一聲沉悶的重響。
梁威不斷的後退,但鐵網卻無法負荷這重量。隨著鐵網的斷裂,他摔下了頂樓。
畫面再次轉換,我看到平躺在地上的梁威仍掙扎著,而另一個我正從操場的另一端跑過來。
「不是我,我沒有推他哦!是……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上面傳來那幫人不負責任的狡辯。
畫面中的我緊緊抱著梁威,他在我耳畔輕輕地吐出一句話,就此斷氣。
夢境到此,我醒了,卻覺眼角有些濕潤。那些畫面,是他讓我看見的吧?這是他離開人世前的那晚吧……
「為什麼要讓我再經歷一次這種痛呢?」我晃了晃因宿醉而有些沉重的腦袋,起身走回教室。
帶著一身濃厚的酒味,我的步伐有些勉強,但至少意識清醒了。
就在我要踏進教室門的那一刻,一個女孩子從我身旁經過,我不禁愣住了。是楚伶!不!不可能!她已經死了,可眼前這人又是誰?為什麼會如此相像?那女孩似乎發覺我正盯著她瞧,撇頭看了我一眼,我的疑惑頓時有了答案─她是楚薇。剎時間,滿腔的怒火湧上心頭,我怒視著她,她也發現了我不悅的神情,微微皺了眉,轉身走掉。
接下來整個早上,我都無心聽課,滿腦子都是楚伶和梁威一次次自那頂樓躍下的畫面。
中午,我一個人走向頂樓,想吹吹風,順便整理我滿腹的雜緒。才上頂樓沒多久,六、七個人隨即出現在我身後。
「欸!」一個男同學首先開口叫我,我回過身來看,是楚薇的男友,蕭宇。倏地,梁威死前的畫面如跑馬燈般一幕幕閃過,我趕緊將思緒拉回來。
「我馬子哪裡惹到你,你瞪什麼瞪?」我沒有答腔。
「啞巴啊?」我還是沒有回話。
「他媽的,問你話不會回答,是欠揍是不是?」說著便一棍打來,我連哼也沒哼一聲,頓時間,六、七隻棍棒在我身上招呼著,轉眼間,潔白的襯衫已逐漸染紅,但他們卻絲毫沒有要停手。
在他們重重包圍下,我一路向後退,直到背部抵住了保護用的鐵網。無路可走了。忽地,我瞥見一個人影站在角落那。是梁威。
「跟我走吧!」他說。恩……就跟他走吧!
「你們……會有報應的。」語畢,向後一躍而下。
落地前的那瞬間,我腦筋一片空白,我閉上眼,腦中閃過我最熟悉的那身影,「小伶,我們就要見面了呢!」
「你這個傻瓜!」一隻溫暖的小手撫上我的臉龐,我緊緊擁住了那隻手的主人。
「砰──」
一個星期後,學校的水龍頭流出了充滿腥味的水,甚至有些汙濁,校方趕緊派人到頂樓的水塔檢查,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有許多學生好奇,也跟著上去看。就在揭開蓋子的瞬間,那工人傻眼了。一具浮屍硬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回憶起那晚,梁威在我耳邊輕輕的吐出一句話,「我要報仇……」我含著淚,點頭答應了他,他帶著無憾的笑容,斷了氣。那晚,我沒有回家,我扛著梁威,一步步踩著階梯往上攀,然後將他的屍體丟入水塔中。
當屍體從水塔裡撈出來時,浮腫的臉孔讓現場尖叫不斷,甚至有人吐了出來,而角落裡的一名男子,雙手掐著喉嚨,吐出大量的穢物,但他無法停止,直到穢 物塞滿了他的氣管,斷氣為止。而我一眼就認出,他是那晚逼死梁威的人。
之後數週內,校園裡連續發生了數起極體自殺案,在那頂樓上,一躍而下。
我們的死,也許會有人為此感到傷心,但卻是短暫的,因為這是人性。唯有復仇,才能永恆地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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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校園暴力下的犧牲者
在此,某幸想推薦一首歌,小人《兇手不只一個》
本篇開頭的楔子,便是採用歌曲MV中結尾所出現的一段話
而寫下那段話的人,正是因校園暴力而喪命的人,生前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