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各位好,這篇短文一樣是我之前在台論就發表過的。
希望大家會喜歡囉!
正文開始──
特別的日子。
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原因是因為有某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日子快要來臨了呢,我當然得早點起床精心計畫囉。
咦,你問我什麼日子?哼哼,這種事情當然要保密囉,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知道囉。
現在是冬天呢,我實在有些捨不得的離開溫暖的床鋪,坐在床邊我輕輕的將腳伸向地板,唔,地板真的好冰呢,不過在這種時候,室內鞋就是為此而準備的啊!
迅速的把腳伸進室內鞋,我抬起因為剛起床而顯得沉重的腳步走向浴室,進了浴室我先是上了個廁所,舒坦的解放了一早起床而累積的沉重感,打了個哆嗦之後我便把拉鍊拉好,接著再壓下了沖水鈕。
將身子往又轉,鏡子便馬上出現了我的臉──唉,現在的我也邁入了中年階段啊,想想我以前也是多麼的英俊挺拔呢……
差點就把還沒洗過的雙手往臉上摸了呢,好顯好顯。
甩了甩頭,然後伸呼吸一口氣,準備要將接下來的動作一氣呵成的做完──打開了水龍頭,我閉起眼睛將手伸過去,在碰到水的那瞬間我差點很娘的叫了出聲,然後我快速的在水中搓了幾下之後就馬上把水龍頭關起來並把手上的水甩掉。
唔……我突然想起我等等還要刷牙洗臉呢。
我想我還是認命的去把瓦斯打開準備接受溫暖的熱水洗臉吧──等等,不行啊,我怕如果水太過溫暖我到時候牙齒刷一刷睡著怎麼辦?就是這種時候才應該展露我的男子氣概啊!
再度打開了水龍頭,我拿起杯子並裝滿、把牙刷用水弄濕再用上牙膏,先用水漱了口之後我把水龍頭栓緊,把水吐掉之後我便開始進行著清潔牙齒的動作。
「嘩!真爽快!」吐出了口中的水,我為完成了刷牙的動作而清醒的腦袋爽快的喊了出來,不過我隨即發現這似乎是個有些愚蠢的動作。
拿了毛巾擦臉,我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我便趁著這股清醒的感覺趕緊走回臥房換衣服,然後伸手拿起家鑰匙要出門。
要出門之際,我便看了看床上,會心一笑:「老婆,我出門啦。」
走出家門的我手上還拿著好幾捆的報紙,我拐了個彎便牽出了腳踏車,輕巧的跨上腳踏車──因為這特別的日子,這是我目前所兼差的第一份工作,送早報。
心情愉悅的將報紙一次又一次的投入住戶的信箱、庭院,送早報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接著我馬上前往下一個工作場地。
「欸,早安啊!」到了目的地,我停下腳踏車,正準備要找地方拴住的時候我聽見了有人和我打招呼,一轉頭,才發現是工頭。
──是的,我工作的場地是工地,我的正職是個工人,不過為了即將到來的特別日子,這只是其中一個工作。
「嗯早啊!」我大聲的回應,表示我現在的工作狀況相當好。
「你今天怎麼比平常還早──對哦,那個日子快到了嘛!」工頭本來相當疑惑為何我今早特別早,他念頭一轉才想到我所說的特別的日子快到了。
「你也老了還每年都這樣做,不辛苦嗎?」工頭的眼神流露出疼惜的眼神,他還拍了拍我的肩膀問著。
「不會啦,習慣了!而且我覺得這才是我活著的意義呢!」我戴起工地帽,然後又在脖子上掛了毛巾準備要去搬水泥。
「放心吧,最近這幾天我都會早點讓你走的!」工頭跟著我的腳步走,走在前頭的我聽見了他這大嗓子說出的話不免嚇到了,連忙開口:「這怎麼行啊,我不能少做事還多領薪水,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啊!」
「囉唆什麼啊,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你每年的這個時期都會很忙啊,大家都那麼熟了不會計較什麼的!」工頭似乎是發覺到了我那慌張的聲音與動作,便快速的走到我前頭輕輕的敲了下戴著工地帽的我,儘管我們距離相當近,他那大嗓子的音量始終沒有降低。
「我、我知道了啦……」作出了不符合我現下年紀的努嘴動作,我用雙手拍了拍雙頰,振作之後我便開始工作。
太陽愈升愈高,在我專心工作的期間它已悄悄升到我們這群工人的上頭,就算現下是冬天,但隨著太陽的高度,我們這些工人流出的汗還是不減反增,微微抬頭瞇眼看著太陽,我把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把布面攤開直接往臉和脖子上亂抹一把,雖然汗水是擦掉了,但臉頰和脖子殘留的黏膩感還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大夥兒,吃飯啦!」正當我想把我的毛巾拿去用水洗並擰乾的時候,突然有個工人提著一袋便當走了過來,嘴上還不忘提醒著大家中午時間到了,因為那個工人提醒的關係,在工地的工人們都紛紛放下自己的工作來到木材地前領取便當,準備大快朵頤。
我也伸手接過工人遞過來的便當,拿起了筷子便一個人默默的扒著,心裡盤算到底要如何計畫這特別的日子,而知曉這特別的日子的大家也都識相的不與我攀談,決定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的想。
午餐就在我一個人的胡思亂想中結束了,回收了便當盒、丟了筷子,我拿起了方才清洗過的毛巾再度掛上,但是我準備繼續工作的時候工頭卻突然的攔住了我:「今天就先做到這吧,你先去做接下來一個工作吧,薪水不會少給的。」
我支支吾吾的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看見工頭堅決的動作以及眼神,我也只好把帽子拿下,再去管理室把我的外套草草的套上準備離開。
「工頭,謝啦!」一走出管理室我就看見工頭忙碌的背影,而我也扯開嗓子向他道謝,之後再一一的向所有工人們說聲不好意思,但所有人都說沒關係還叫我趕快走。
──真是的,明明工程都比預定的落後一大段了,你們這些傢伙竟然跟我說沒關係還一直叫我走啊!
不過,在每年的這個時期為了我而更加勤勞的大夥兒,很謝謝你們。
走出了工地,我一個人牽著腳踏車靜靜的走在街上,我朝著下一個工作的場地前進,但我的背影在路人眼裡看來甚是孤寂。
「伯伯,請問您是不是需要幫忙啊?」可能是我散發出的氣息太過於孤單吧,有一個年輕女孩走到了我的身旁問著我,態度相當熱心。
「不、不用啦,伯伯我只是要去工作而已,哪需要什麼幫忙啊。」本來就很專注於走路的我險些被這突然插進的聲音嚇到了,我趕緊把低下的頭抬起,輕輕搖頭但語氣卻相當緊張的拒絕她的好意。
「這樣啊──那伯伯加油哦,我先走了!」女孩了解到了我不需要幫忙,便笑笑的向我揮別。
看著那女孩的背影,我突然覺得好像有股酸澀感從腹部湧上來,那並不是什麼想要吐之類的感覺,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情。
我想,如果我有孩子的話,也許就會和她一樣吧。如果。
牽著腳踏車我走到了一家餐廳前面,我先是探頭看著附近有沒有能夠放置腳踏車的位置,後來想想還是停在店門口但不會擋到人出入的位置就好了,反正也不會有人想偷我那台破腳踏車的。
「歡迎光──啊、伯伯你來啦!」在我拉開門的時候,門上掛著的風鈴也隨著我的動作而發出悅耳的叮鈴聲,而在店裡聽見風鈴聲的老闆反射性的要說些歡迎我的話,但他看清楚是我之後又換了一種更熱情的動作歡迎我。
「是啊,我來了,今年要讓我做些什麼呢?」這間店也是我每年的這個時期都會來兼差的店,算算年數也將近十年、在這十年裡的那一天的前一個禮拜我都會來這。
這間餐廳的是一對相當年輕的夫婦開的,儘管已經開了將近十年,但他們倆的歲數也不過三十幾,是個相當有生意手法的經營人。
「今年啊……」在老闆猶豫的同時,待在廚房裡的老闆娘這時剛好走出來,她順勢接走老闆的話:「伯伯你就幫我們發傳單好了,最近剛好有出新的菜單哦!」
「好啊,當然沒問題了!」我爽快的答應,老闆娘見我直接的態度也帶著滿意的笑容轉身去拿傳單。
「請參考看看店裡的新菜單!」站在餐廳前,我手上抱著老闆娘方才給我的傳單,一見路人經過我便趕緊將手上的菜單塞到他們的手裡,通常這些傳單的下場不時被揉爛再不然就是被隨意丟棄,但我想也許是老闆他們的店在這裡小有名氣的關係吧,這些路人看見菜單不僅沒有丟棄,還小心翼翼的把傳單當作寶似的塞進包包裡。
在路上站了一段時間,我手上的傳單也愈發愈少,再過了幾分鐘,我已經把傳單全數發完,我滿意的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轉身走進店裡,風鈴聲再度想起,聽見這悅耳的聲音,我不禁朝著老闆扯開嗓子:「老闆啊,我發完了哦!」
「好好好,發完了就發完了,這麼大聲是想把我的客人都嚇跑啊?」老闆沒好氣的從櫃檯瞪向我,而我也自知不對而乖乖聽著老闆罵著,老闆見我有反省的意思,便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說:「你接下來如果沒有工作的話就趕快回去吧!都幾歲了還每年這樣這麼固執!」
我懂老闆是在擔心我的身體狀況──的確,對於現在已經五十幾歲的我,兼差了那麼多份工作真的讓身體有些吃不消,但是我覺得那個特別的日子幾乎就是我生存的目標,所以我非作不可。
「謝謝老闆啊,我先回去了!」我打從心底的感謝老闆他們,然後我變向他們揮別準備回家。
回到家,我也只是草草的吃了晚餐然後就早早刷牙上床睡覺,為明天的精力做保留,「老婆,晚安。」我看著身旁的位置低語說著。
日復一日,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做著相同的工作──送報、工地、餐廳,有時候餐廳早點做完的話,我晚上甚至會去幫忙交警指揮交通。
明天,就是那個日子了、那個特別的日子。
※
「來,這次的薪水先給你吧!」隔天早上,我一樣提著一捆報紙走出家準備送報,但是我門一打開,負責分發我報紙的人就站在我家門前,手上還不忘塞給我薪水袋。
──這個人在這個時期一樣是讓我做了十年的人,他也相當的了解那個日子。
「啊、可是我今天都──」我正要找話來反駁他方才塞給我的東西,但他卻打斷了我未說完的話,自顧自的又開了口:「是今天吧,那個日子。」
他一說出這個關鍵字,我方才想說出口的話全被哽在喉間,我只發的出細微的聲音:「謝謝……」
「不會不會!明年還要來啊!」那人倒是不介意,反而還很熱情的希望我再去。在他熱情的離去之後,我便緊握著手上的薪水袋準備去工地。
「早──!」到了工地現場,我扯開嗓子向每個人打招呼,因為我真的很感謝他們,感謝他們每年的這個時期如此的幫助我。
工作到了中午,吃完了便當的我一樣準備繼續工作,但這是的我又被工頭攔下了,他手中一樣握有薪水袋:「這先給你吧。」
這次的我完全了解應該怎麼回應這種場面了:「真的很謝謝你!」我大大力的和眼前的人鞠躬,眼神充滿感激。
「就是今天了吧,我讓你特別早回家,趕快把要買的東西買一買吧!」工頭和平常一樣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還很貼心的幫我把工頭帽取下,最後甚至還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快點走。
我巡視整個工地然後點頭致謝,便心懷感激的牽著我的腳踏車準備前往餐廳找老闆他們。
「伯伯、伯伯!我今年幫你買囉!」才一踏進餐廳,風鈴聲才想不到一半,老闆娘就立刻衝到了我的面前,手中還拿著我每年的今天都會買的東西。
「這怎麼可以?這樣讓你們破費了!」我瞠目結舌的看著老闆娘手上的東西,本來想要極力的退回她手中的東西,但她硬是把東西塞進我懷裡,然後一邊把我推出店面,一邊亂揮著雙手說:「這個就當作你這次的薪水吧,我們互不相欠,趕快走啦!」
「哦、好……」我被她這一推、這一說,想說的話又全部吞回去,然後傻愣愣的點頭。
「伯伯掰掰!」老闆娘可愛的揮舞著她的雙手,我看著看著不禁失笑了,然後我也舉起手向她揮別,接著再坐上腳踏車騎往家中。
在我騎往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地經過了一家服飾店,我在店前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腳踏車停下進去逛一下。
「歡迎光臨,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您哦!」開門聲響起,迎接而來的就是店員有朝氣的聲音,不過她說完之後卻用著有些尷尬的眼神望著我。
──我想這應該是因為這裡是女性服飾店。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我沒有理會她的眼神,反而自顧自的隨意走著、隨意翻著衣服,而看到我這個舉動的店員則是熱心的過來想幫我的忙。
「不了,我已經選好了,就這件吧。」我輕輕搖頭拒絕,然後舉起我方才已經挑好的衣服並遞給店員,店員也露出開朗的笑容接過,接過之後她走向櫃檯準備為我結帳。
「兩百九十元,啊、我算你兩百就好!」聽見店員說了價錢,我的手連忙伸向口袋要掏錢出來,但店員卻突然轉了一種語氣直接把尾數扣掉。
「不行吧,妳們還要做生意耶!」我用力的搖著頭,然後又拿出了一百塊壓在桌上,而店員則是用力的把被我壓住的其中一張一百抽出來還給我,然後帶著甜美的笑容:「伯伯,沒關係的,你這幾天工作那麼辛苦就為了今天,我當然要算你便宜點囉!」
我的表情詫異,腦筋完全轉不過來,我完全不了解為什麼她也知曉這個日子,而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又再度開了口:「伯伯,我是附近那個開餐廳的老闆他們朋友啦!他們常常告訴我你的事,所以我剛剛看見你才會有點尷尬啊。」
我瞬間恍然大悟,原來她們互相認識啊,我抬頭道:「不過這不能構成我少付錢的原因啊!」
話一說完,我便丟下那三百塊,連找的十塊錢都不打算拿,隨即帶著衣服跑出店門然後快速的騎上腳踏車離開。
因為我很怕被店員追上的關係,所以我比平常還要快就到家了,打開門,我依舊是和平常一樣的說著「我回來了」,然後就趕緊脫掉鞋子,把手上的東西和衣服通通放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