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奇怪的鑰匙。
它就這樣大喇喇地躺在紅磚道上,那樣的閃耀、那樣的特殊,在我之前卻沒有人為它駐足。
它大約有十公分,大量的銅鏽下還是多多少少看出了它原本的黃銅色,上面還有著一大圈的鑰匙圈,看起來就像是久遠時代監獄的鑰匙。奇怪,照理來說,黃銅應該是不容易生鏽的。我嗅了嗅這把鑰匙,上面還殘留著淡淡刺鼻的味道,應該是硝酸吧……
所以那鏽是人造的?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細細的琢磨著這把鑰匙,忽然發現鑰匙手握的地方似乎有些微的凹凸,難道是有字?我拿出手帕試著擦掉那鏽粉,不過顯然它相當頑固,好吧,那帶回去再清理好了。
*
隨手掃下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打開桌燈,拉過一旁的放大鏡,仔細端詳著黃銅鑰匙,並戴上塑膠手套準備清理。
拿了布蘸了些煤油,仔仔細細塗上黃銅鑰匙,然後撒上些牙粉,用牙刷輕輕來回刷著。不斷地、不斷地重複這些動作後,黃銅鑰匙幾乎閃亮如新。我拉過一旁的放大鏡,細細看著那凹凸不平的地方,上面貌似是用某種金屬物件刮出的痕跡……上面寫著……「Tiffany」的樣子。
那鑰匙上面還是有些許黑褐色的痕跡無法去除,奇怪……這看起來實在不像銅鏽,倒不如說像是……血漬!而且似乎深深陷入刮痕裡,所以剛剛的洗刷才沒有清潔掉……
我往旁邊的抽屜一拉,想做個魯米諾檢測,抽屜卻只發出喀啦一聲,拉不開。嗯……?鎖住了?唷、喔……對,我好像幾天前弄丟鑰匙了,真是……唉……
我憤怒地用力敲擊了下桌子後起身,從椅背上拿起外套:「算了,再去買一瓶就好了。」
*
「嗯……」我有些疲憊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眼。哦……天啊,又來了。我剛不是要出去買魯米諾檢測劑嗎?也許我真的不應該再用嗎啡了。
頭痛得像是天崩地裂般,我嘆了口氣,從床上起身。窗外已經逐漸轉黑了,我點上蠟燭,發現床頭那塑膠袋裡裝著魯米諾試劑,呵……看來我還是有記得買東西,希望別在路上出什麼糗才好。
我將房裡所有的蠟燭點上,這裡的電燈早就都壞了,不過至少還有發電機,桌燈什麼的都還可以使用。我坐回工作桌前,將魯米諾試劑噴上鑰匙後,果然出現藍紫色的光芒……
「這會是你的血液嗎?Tiffany?」
忽然發現剛剛洗淨鑰匙的盆子裡有些許沉澱物。有些像是繡粉,有些又像是土壤。啊啊,我過濾看看好了。拿個杯子在上面墊上抹布、數層衛生紙,然後抹布、紗布,最後慢慢將盆子裡的水倒下去……應該可以過濾出來吧?
最終,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那上面過濾出了一層薄薄的物質,要用小鐵杓小心刮起,然後放到顯微鏡底下觀察吧?真是的,我又把顯微鏡放到哪去了?
啊,找到了。來看看裡面有什麼吧。
這種黑色的土壤加上那有機物……不是這房子後院的土吧?要不然就是陽明山上的。不過……該不會這廢棄的房子裡有什麼秘密吧?
我都使用這麼久了,怎麼一點都沒察覺?不過……這也太巧了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不對,不是說世界上沒有巧合,只有必然嗎?我一定要查出這把鑰匙到底有什麼秘密!後院是吧……
唉,早知道就不要把垃圾都丟到後院了,本來想說這樣比較方便……要去垃圾堆裡找什麼都不知道呢……說不定有一組的鎖頭或者可以找到那……叫什麼來著?喔,哦哦!Tiffany,對吧?Tiffany。
───
那個人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莫凌站在轉角邊窺視著眼前的男人。他剛剛笑得很詭異與她擦身而過,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不小的黃銅鑰匙丟在地上,隨後就看他一臉疑惑地將鑰匙撿起,瞇起眼打量著那把鑰匙,還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你在看……」忽然身後傳來一陣男聲,莫凌蹙眉立刻摀住身後男子的嘴,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又轉過身去仔細瞧那怪異的男人。
身後那穿著紅色帽T的男子翻了下白眼,以後他真的要禁止這個笨蛋看名偵探了,根本就有偵探妄想症了。果然,見到那名男人往前走時她算好了距離後就悄悄跟了上去。
「莫凌,你至少告訴我怎麼了嘛?」他低聲在她身後說話,她眼睛根本沒離開過那男人:「他剛剛一臉壞笑的從自己口袋中掏出鑰匙丟到地上,然後又一臉疑惑地撿起來耶?」
「那除了說明他是精神病還有什麼說法?」他無奈的大翻白眼,她終於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又轉去盯著那男人:「可是你看他的穿著,西裝筆挺,那袖扣這麼精緻,估計是有牌子的。手上的公事包還是名牌。紅色領帶、梳得整齊的頭髮、指甲剪得乾淨又漂亮……估計是個律師。」
「……律師就不會有精神病嗎?」這下她回過頭來不是只有瞪了,還狠狠的巴了一下他的左額。不過顯然莫凌是對的,因為他走進了間看起來十分氣派的律師事務所。
「……好啦,那我們可以停止跟監行動了嗎?」當莫凌拉他走進對面的咖啡廳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個妄想了。
「跟監是最無聊的事情了。」他嘆了一口氣,真不明白他為什麼平常做警察難得的悠閒還要陪這小傢伙跟監?莫凌從坐上座位後,就直盯著對面的律師事務所,松硯嘆了口氣:「我去點餐吧,你請客。」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自己的錢包丟給他。
「你真的以為我是警察我就不敢盜刷你的信用卡嗎?」
「沒關係,我可以追蹤你到天涯海角。」
「……真是甜蜜。」嘆了口氣,他無奈地去櫃檯點餐。難道他們倆的約會就不能正常一點點嗎?這是個很奢侈的願望嗎?
*
在他不知道讓黃色帶著護目鏡的小東西跑了多少回後、不曉得刷新了多少次臉書資料後,突然看見莫凌站了起來,眼睛看向外面,閃閃發亮。松硯嘆了口氣往外一看,果然那傢伙出來了。莫凌立刻起身走了出去,松硯蹙眉:「欸欸欸!楊莫凌!這些東西要放……放回去呢……」看著已經衝出去的莫凌,松硯只好嘆著氣,摸摸鼻子著手打理後,連忙衝了出去。
只見她輕手輕腳地跟蹤著那拐來又轉去的男人,松硯又再嘆了一次氣,真不曉得這是今天第幾次嘆氣了。也許他也應該哪天來裝一下逃跑的警察什麼的,這樣這丫頭會不會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忽然那男人拐進一間看起來就廢棄了很久的古宅,他們倆從圍牆邊邊往裡面看,只見那破舊的古宅顯然還有電,他們能聽到發電機運轉的聲音,裡面還傳來了陣陣電台的口白。
「欸!等……唉……」只見莫凌一溜煙跑到外牆邊,從窗戶往內探頭探腦的。他只好默默地跟了進去,只見那人坐在桌前研究著鑰匙,四周還有相當程度專業的工具。像是桌上型放大鏡、顯微鏡,地上還有幾瓶魯米諾試劑。
只見他洗刷完後,又仔細端詳了會,拉了下旁邊的鐵抽屜,只聽到一聲巨響,想必那抽屜鎖住了吧?接著他惱怒的重捶了下桌子……好,那麼鑰匙肯定搞丟了……天啊,不行!松硯甩甩頭,想要把職業病甩出腦袋。
接著他往外走了。
糟糕!松硯連忙抓住莫凌轉向旁邊的死角蹲下去。
忽然,就在他推開門的霎那,他的手停住了,蹙著眉頭,然後繼續動作,伸手、轉開門把,就往外走了出去。松硯鬆了好大一口氣,剛剛那瞬間……他總覺得……那傢伙變得怪異了。
「你放手啦、再不追出去,會追不到的!」直到懷中的人兒抗議了,他才蹙起眉頭放手,她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幾乎在那同時,他感覺到一陣冰涼出現在頸上。
「噓……別出聲呢,小夥子。」身後傳來低沉的男聲。那聲音……感覺像是破了喉嚨的人努力發出的聲音……又似乎有點粗劣的模仿女人般怪腔怪調……
「……放開我。」即使受到眾多的訓練,這種危機時刻他的腦子裡還是只有那老套的言語,他可以感覺到身後那男人比他高半顆頭,估計跟那律師差不多高。低頭一看,那是雙昂貴的皮鞋……
「不要破壞我的興致呢,小夥子。」正當松硯打算趁他不備來個過肩摔,卻感到腦袋一陣重擊,然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
「真是的……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人影了?」莫凌不開心地轉頭回來,等她回到那古宅,卻想起件事情……
「夏松硯那傢伙跑去哪了?」真是的!不要讓人操心啊,這個笨警察。莫凌走出古宅掏出手機準備撥電話。卻發現遠方那男人提了袋東西正要走回來,她連忙掛上電話,躲到一邊。
只見那男人走進古宅後,東西隨手一扔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真是個怪人。還是先打通電話給松硯吧,真是笨蛋,也不傳個簡訊來告訴我要去哪裡……莫凌一邊抱怨一邊躡手躡腳地溜出去。
她站在圍牆邊,播打了松硯的電話。忽然古宅內響起了微弱的震動聲,莫凌往裏頭一看,只見床上的男人皺起眉頭,翻了下身,她連忙掛上電話。那微弱的鈴聲在下一秒後消失……
糟糕,他該不會溜進去了吧?她悄悄走了進去,從窗戶偷窺裡面的男人,只見男人忽然蹙眉,發出呢喃聲,然後緩緩睜開眼,只見他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就坐在床邊懊惱似的搔了搔頭。忽然他往窗外看來,她連忙蹲了下去,從底下牆壁的裂縫往內窺看,那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她,他站起身從口袋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四周所有的蠟燭,然後見他欣喜地看著床頭的袋子,從裏頭拿出了瓶噴劑,然後連忙走向那桌子坐下。
他伸手打開了桌燈,然後戴上護目鏡與手套,將噴霧劑對著鑰匙噴了下,昏暗之中鑰匙似乎有部分閃爍著藍光……
所以那是魯米諾噴劑?
「這會是你的血液嗎?Tiffany?」只見那男人喃喃自語,那不高不低的嗓音卻有種特殊的韻味……忽然他又眼睛一亮的盯著一旁黃色的塑膠盆,接著就看他拿了抹布、衛生紙還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墊在杯子上,將黃色盆子裡的水小心翼翼地倒進杯中……看他做完一連串的動作後,用顯微鏡檢視著那東西,之後就往後房子後方看去,那後面看起來像是廚房。廚房裡有通往樓上的樓梯還有一道應該是通往後院的門。那廚房流理檯前還有一大面窗戶,但窗戶已經有一半被垃圾擋住了。而那道通往後院的門現在已經殘破不堪,殘破到莫凌都能看到後院成山成堆的垃圾山。
男人重重嘆了口氣,往後院那裡走去,拿了把鐵鏟,謹慎的跨越那些垃圾後,就消失在垃圾堆中了……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半小時……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莫凌往裏頭看著,如果松硯偷跑進去,也應該出來了啊……不行,我要進去看看!莫凌隨手抄了個木棍當防身武器,就悄悄溜進去了。
一進去她就見著那地上閃閃發亮的銀色鑰匙躺在個發臭的餐盒上。那鑰匙的大小看起來就像是那鐵桌子抽屜的鑰匙。真不曉得那傢伙怎麼會沒看到這麼顯眼的東西。莫凌捏著鼻子,掩不過好奇心拿起鑰匙小心地轉動那鎖起的抽屜……她放輕了力道,緩緩拉開抽屜後,發現裡面滿滿都是黃銅色的鑰匙,每個鑰匙的握柄上都有著英文字母,看起來……看起來像是英文名字。
有Lionel、Belle、Martin、Anna、Glenda……等等!要先找到松硯!真是的,她又被別的東西吸引了。唉,這傢伙偷跑進來也不跟她說……她拿出手機,剛剛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不大聲,如果她現在喊松硯的話肯定會把那傢伙引回來的。她探頭看著廚房邊門外的動靜,她見到那抹人影似乎用鐵鏟在找些什麼。
她打了電話。沿著震動的聲音尋找,她在廚房邊的樓梯下那一大堆垃圾邊發現一個巨大的紅色箱子,聲音似乎從裡面傳來的。她憂心地看了看那只剩一半窗戶外那男人的動靜,他似乎從地裡拖出了什麼。她先是將箱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到地上,然後輕輕試著推開那紅色箱子的蓋子,顯然它沒有被鎖上,她緩緩打開的瞬間,立刻摀住嘴,阻止尖叫聲從口中溢出。
那箱子裡有個滿臉是血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夏松硯。
深呼吸了好幾次後,莫凌終於冷靜下情緒。莫凌顫抖的手緩慢得探進箱子裡探探松硯的脈搏,很微弱……好吧,至少還活著。莫凌往窗外一看,只見那男子顫抖地掏出鑰匙、打開了……似乎跟裝著松硯相同的箱子,隔著窗戶以及垃圾,只能看到艷紅的蓋子……接著那男人嘴裡發出如同女人般的尖叫聲。
他倒退、驚恐、害怕……他後退到跌倒,摔入垃圾堆中……莫凌有些心慌意亂,這下糟糕了……她應該先跑出去打電話報警,還是先想辦法把松硯弄出去?
「唔……」松硯皺著眉頭呻吟了一聲,他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模糊……他似乎看見了位靠在自己身邊很近、很近一臉擔憂的黑色中長髮少女,還有少女身後高舉榔頭的男人……
然後他又失去了意識。
The end
不曉得大家認為最後他們是否有成功脫逃呢?ww還是被殺掉了呢?還是有什麼其它的結局呢?
這篇文章其實我寫得很順手,從黃銅鑰匙開始,這個故事便像有個人在我腦袋裡不斷告訴我結果怎麼了。
但這個人就停在最後松硯失去意識後,就閉口不談了。(所以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XDDD)
所以故事就到這裡,不曉得大家是否能理解發生什麼事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