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料理了,這東西我真能靠近嗎?」張佬坐在家中那最遠廚房的小沙發上,身子埋著,背卻整個死僵住了。他手中還渥了滿血,而不斷抖畜。
又起了點膽子,起身,立著雙腿嘴中吞吞吐吐的,半晌才定了決心,一步一趨地返去廚間。忽瞅見剛嚇茫而失手遺地的切刀,上同是覆了層緋血。他有點僵直地拾起,心裡則想著,有什麼萬一來的,這多少可防身。
廚房裡吵著聲響,裡頭的東西活蹦亂跳的,東西不是重點,活蹦亂跳才是重點。這時張佬又想,俗話說眼不見則為淨,若要對付這鬼物,先闔起眼瞼好免受再驚。於是張佬竟閉眼屏氣,怒沖沖地手壓上了俎上那條跳魚,十指緊握,免得逃出了手掌,反受其狂牙厲爪之類的物襲。
哪知廚房的時間又經了多久,裡頭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屏息閉目手壓一魚,多麼怪狀。魚近了半死,這時張佬才敢緩緩開眼,腳早抖到了無覺了。
然後他又慢移出了右手,眼前景象了明。
那隻魚沒頭。
更且頭是他切的,那魚頭尋一下就落在近處的水槽上。張佬還怕牠開口呼息,甚者是對他說:「我好吃嗎?」的駭語,所幸,頭靜靜躺著,槽底的淺水未乾,並未使得魚頭張嘴去舔舐求生。魚頭靜靜地安息了。
張佬回頭歸了目光,魚身猝時翻動了起來,從俎上躍出,又再桌上鮮活著飛跳。魚血濺到了牆。
今日的晚餐看是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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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佬癡癡的拎起了水袋,水袋裡頭的無頭魚訝然驚恐,在水裡到處打竄,濺起了水。待了不久,無頭的魚又漸漸安了下來,張佬倒是用了手指叩那水袋,或輕微搖晃。但無頭魚十分不屑,目空無人地在袋子裡載浮載沉。
忽然無頭魚的前頭轉向了張佬,張佬於是軸視了那條魚的斷首處,那肉彤紅,猶可見血管活生生的運輸血液,還見了魚的骨,白色的插在那肉央裡。張佬用了手指輕觸,雖隔了一層塑膠,但可知其骨結突出處硉兀不平的。
「要吃嗎?」張佬自言,吃了,殆有八九的機率會如電影演的那樣,吃了變得像這魚一樣,這豈不是不死之身嗎?但也半死不活了。要不如去把牠賣出去了,一舉成富,但這可得慢慢地精打細算,最好做一個拍賣會,請越多國外名富越好。但誰知這條魚什麼時候會突然爆弊?倒時只是魚屍罷了。
於是張佬開始翻尋家裡存放已久的相機,至少能做錄影存證。又要怕無頭魚突然死了,所以緊緊地看護在邊。
尋了近四小時,張佬滿頭大汗,整個人趴在沙發。魚還在袋中戲遊。「該不會丟了吧?相機……」
這時靜了下來,張佬才去想,這無頭魚是從哪個漁商買的。雖然這才是今天的事,但張佬記性就是差,且剛經那麼大的事變,腦子裡的外事都被清出了。「好像是……黃?黃俊瑋先生?王靖宇先生?」
不久張佬放棄了,遂將注意力轉向他處。他想起來了鄰邊的何家不是有個池子?似聞池子裡還養了魚群。張佬想著,突然起了謬思,我這條無頭魚砍頭還不死,真像電影裡的殭屍,雖沒嘴牙來逞狠,但不知他類的魚群看了會如何?
雖只是想想,但勾了好奇就難以安住。待天色晚了些,張佬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抱著水袋,仔細的將它藏大外衣的內口袋,整個人就看起來形跡可疑。於是張佬騎著車,繞了市街幾圈,有些熟人還跟他打了招呼。最後張佬找了一家小小的海產店,人疏冷清,趁老闆一人離開時,小心翼翼地將水袋貼合在水族箱的外牆。
無頭魚的前頭與箱裡的魚相對了良久,雙方呆愣愣的,就好像初次見面互相寒暄一番一樣。兩方對峙,無頭魚驟然奮力去游撞玻璃,魚群全都嚇了,躲到水槽的邊隅。無頭魚的切處近乎完全平合在玻璃上,魚鰭還不斷動著。這時魚群中比較大條的,看起來像頭頭,游出了膽怯的魚堆裡,近了無頭魚,雙方身差五倍。
這時無頭魚又厚力一撞,聲音大的屋子內的老闆都聽到了,張佬也趕緊收起水袋。「什麼聲啊?」老闆出了房間左右盼顧,只見那條大魚又縮了回去魚堆。
「怎麼搞的啊?我看魚多年都沒見牠們嚇成這樣。你做了什麼?——」在等老闆留人問話前,張佬早已先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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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張佬見這隻無頭魚這麼好鬥,絕對不能讓牠逃肆外面。他找了一口壺瓶,將水和魚一同倒進,看魚在水裡安然悠游。又想自己的晚餐還沒吃,外頭的商店也已打烊,於是在7-11裡吃了碗泡麵。
回來後,魚已經死了。
張佬看著水裡沉著的無頭魚屍,心血全費了,錢則飛了。又是一聲太息接著太息。錢財莫名的出來又莫名的走,連死因都不明。
「人果然要腳踏實地啊。」張佬用起了這名言做個結尾,或做個安慰。他妥善地處理了遺體,用火燒。免得這種異怪改變自然。燒完的灰他用院子的泥土覆蓋。
年近五十的他卻又差了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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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張佬在騎著他的摩托車過著沙灘,一處的遊客圍觀起來,有人在海中發現了魚頭,活然跳躍海上,且竟有數十。
張佬一見人執起了魚首,心中一驚,不勝摔落了車外,機車滑行數尺,人直撞上了電線桿才。
在他腦部缺害而成了植物人之前,有人聽見了嘴裡喃道著:
「忘了啊牠不見了。頭是活著的,活著的。真是怪物。活著爬出了水槽、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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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 By 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