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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牆上的掛鐘好似是沒電的樣子,秒針不走了。
「人生啊,果然還是得要向前看呢。」
今日的窗外是細綿的雨,空氣裡飄著木頭潮濕的霉味。
社辦裡堆滿了本不屬於這裡的雜物,有些退流行的明星海報、丟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和散落在地板上的琴譜。
半小時前接到Rainy的電話,說是要我過來一塊兒收拾乾淨,辨識一下哪些是要留的、哪些是該丟的。
「別說了軒瑄,云融聽到會不高興的。還有──」
Kan皺著鼻子從沙發上拎起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這是誰的抹布?」
他說的云融,我叫她Rainy。
我將手中的卡帶一卷一卷地放進對應的透明殼子裡,「總沒可能是愛乾淨的他吧。」本來是期待著自己能這麼說。
可是人生啊,「也許是Rainy或天天吧?等會兒問問看Rainy囉。」卻總是事與願違。
總是事與願違。
「真是髒鬼。」Kan聳了聳肩,把襯衫扔進一旁的洗衣籃裡,「軒瑄,妳也別老是那樣叫我們了。」我愣住,然後望向他。
雖然是對著我說但他並沒有看著我,只是又拿起了另一件黑外套。
碰的一聲,門被用力推開。
「終於啊……終於到了!」Rainy雙手提著裝了七分滿的水的大水桶,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口。
只見她重重地放下水桶,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少許的水濺了出來濕了地板。
「你!許靖凡!」喘著氣抹去額上的汗水的同時,她還不忘惡狠狠地瞪著Kan,「等一下換你去提水!
「你知道清洗檯有多遠嗎?這種粗活你好意思讓我這個弱女子來做!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你這沒有良心的混仗!」
Rainy口中的靖凡,Kan。
「你這樣直呼學長的名諱好嗎?」Kan看了我一眼卻沒再對我說什麼,而是用慵懶的語氣回應她。
「就算是弱女子也是個不愛乾淨的髒鬼弱女子。」他擺出戲謔的表情指著剛丟進洗衣籃裡的襯衫,「那是妳的踩腳布?」
「學長沒有學長的樣子,你怪誰?」Rainy翻了個白眼,「襯衫的主人是天天姊,你手上那件外套才是我的。」
「兩個半斤八兩都是髒鬼中的髒鬼,怎麼不去結拜算了。」
「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你們。」我撇了撇唇笑嘆道:「如果Gray在的話鐵定看不下去呢。」
Gray。
終於說出來了,那個人的名字。
彷彿鬆了口氣似的終於說出口了。
Rainy僵住身子,Kan錯愕地看向我。
那一瞬間我幾乎以為她會立刻衝上來甩我兩巴掌或是他會對我大聲咆哮指責我近乎過分的舉動或是兩者同時發生。
但Kan只是沉下嗓音,「軒瑄我說過很多次吧,不要再這麼叫我們也不要再模仿姜──姜子擎的語氣說話了。
「妳不是Olivia,云融不是Rainy,而我也不是Kan。這樣不斷重複提起過去對大家有什麼好處?只是互相傷害而已妳懂嗎?
「妳一定懂得吧,妳明明才是傷得最深的人不是嗎?為什麼不能放手呢,為什麼不能對大家仁慈一點呢?
「面對現實吧軒瑄,面對現實吧。別還是那樣子……明明不在了啊……」
明明不在了啊。
是不在了,也是不再了。我心裡清楚的。
可是啊,無法放手的人真的是我嗎?
我看向Rainy,打從Kan開始說話時她便一直咬著嘴唇,但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而Kan則是說完後便不再看我轉而低下頭。
就這麼盯著他們倆許久,然後才將視線移到牆上的掛鐘。
也才真的發現無論是時針、分針還是秒針真的就停在那兒了呢。
怎麼會這麼安靜?是窗外的雨聲停了吧。
「要是時間可以也那麼停住就好了。」想要這麼說。
可是說什麼都沒有用的時候,能做的好像也只剩嘆口氣吧。
「……那個時鐘果然壞了,」最後我這麼嘆道,「不過大概也不必換新的了。」
我們都明白,再好的也無法取代原本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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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什麼是用不到但卻也丟不掉的,大概就是回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