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連連震耳巨響,伴隨著駭人的天搖地動,道道聲嘶力竭的叫喊,狠狠刺破了夜晚的寧靜。
恐慌的人們如洪流般皆朝同方向狂流,伴隨著激情、致命的叫喊,在洪流的盡頭是座純白神聖的城市,與外頭飄散的血色氛圍天差地別,而此種差別來自於兩區域中的一道牆||決定淘汰與否的牆。
「讓我們進去阿,混蛋!」
「你們這些……!」伴著憤怒的哄哄聲響不絕,如同要以聲音作為武器毀壞牆般,但光牆仍是無情的矗立著。
砰||!
聲響越來越近,群眾的音量也愈大。但下刻,光奪取了所有人的視覺,籠罩了悉大地,同時也讓這生命之河徹底的乾涸了。
「咳……喝……」驚醒,胸口起起伏伏伴隨著急促的喘息,臉龐也不覺流下幾珠冷汗。這種事對少年來說已是習以為常,但每回經驗仍是有些不快。
……又做了這夢嗎?
少年自地舖上爬起,推開了最近的窗戶,因房子老舊窗還發出了「基||基||基||」的惱人噪音。
天未明,日未起,眼前的一片遼闊仍晦暗不明。遼闊乃是源於這附近完全無任何住家,除了荒涼只剩荒涼,奇怪就在於,矗立之中地少年家。但隔了相當一段距離,有座龐大繁華的城市,與少年家的簡陋有著天壤之別。
「為何我要在這黑暗中醒來呢?」少年伸了伸筋骨,憶著過往的事物,有些片段經過事件已記不得了,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特別是有一段時間完全想不起來,那時間點造就了現在的景象。據說記載,是隕石墜落而撞擊地表所致,方圓幾百里的生物、建築完全被夷平,僅存有著高科技光牆所護的那座城倖存,而少年存在的原因一直是頭痛他的問題。
望向掛在牆上圓形時鐘,時間也不早了,若不久後還未啟程,到學校時就已遲到了。學校位於城市的中心,少年沒有也沒能力購買交通工具,能依靠的只有身上的「11號公車」。
撇下惱人的問題,少年換上了雪白的長袖制服、打上紅色領帶,照了照鏡子整理儀容,鏡中人有著栗色俐落短髮,眉清目秀,缺點只有雙眼看來毫無精神。
「老頭子,我去上學了。」少年對著桌上簡易設成的祭壇行禮,臉上帶著一抹微笑便出發了。少年自小是與祖父一同生活,兩人互相扶持,過著傳統農家的生活,哪料有這天……少年自忖,早料如此,應讓祖父多過點快樂日子。
陡然,一股暖光自地平線斜射而來,一點、一點,漸漸地上全成了光的領土。
「不過還真是甚麼都沒有阿!」少年踏上路途,這條路直直指向城市,沿途除了沙土還是沙土,可稱為荒漠,除了少年家四周圍繞著農作物,有如綠洲的存在。
說起少年為何未居住在城市中,原因有二,其一為少年想要居住在家鄉,並無意搬離;其二,就算少年有意願也是不可能的,那座城所居住的皆是些名門貴族、政治權貴、大富豪等……。撇除了少年的存在,那城只是座貧富差距不大,人人幸福之地罷了。但少年常在心中稱它為「伊甸園」||愚者的樂園。
所以其實像少年的平民是不可能獲准進入,更別提到在那就學了。其故是少年有日向那座城的市長遞了份請願書,說是欲入學進修,原以為會遭拒絕,沒料到反而傳了喜訊來。
「我看是市長完全沒審就直接批准了吧……」少年嘆口氣如此嘲諷著。
眼前的建築愈來愈龐大,予人的壓迫感同之,少年深深的吸一口氣後,腳步輕快地朝著光牆中唯一入口邁進。這座都市擁有相當驚人地科技力量,原由勞民階級所做的工作悉由AI機器人取代,因此可以說,現今支撐這座城的是機器人,而非人類。
此門與其說是「門」,不如說是由光組成的光簾,光簾的前方懸浮著一臺蛋型機器人,整體是純白,啻有臉部為LED螢幕,這座城的服務機大多以此模組製造。
「早安,大人,請問有何需求?」伴隨LED燈顯示出地笑顏,一道溫柔成熟的女性嗓音傳來。
「早,克莉絲汀娜,珍妮佛今天休假是吧?」這每天向他道早的機器是他動力之一,為站崗的機器人取名也是僅屬於他的樂趣。寒暄幾句後,少年將手中的識別證遞給它,掃描完罄後,光簾從中揭開了,伴隨克莉絲汀娜的嗓音‥「歡迎來到空界城,無名氏大人,祝您今日也有愉快的一天。」
一踏入城中,一股沁涼清新的空氣襲來,此處的空氣品質與外界天差地遠,但少年認為,外界的空氣才有生命的氣息。「空界城」,思其義即為超越人類境界,睥睨世界萬物之地,換句話說,他們想成為神,不,應該說,他們已認為自己是神。
城內建築物以潔白色系為主,一塵不染般,營造出天國般的景象。而樣式則奇形怪狀,且通常能發現,建築物中通常只有機器人而非人類,少年自忖,或許是刻意躲著少年也說不定?
學校是只有單單一棟,卻有88層樓,樓數也是依據宗教而訂定。
教育,奠定國家之基礎,裴斯塔絡齊曾說過‥「使人類本質的內在力量,提昇為純潔的人類智慧,才是教育的目的。」但對於這些已獲得近利的人來說,學校啻是一種託放孩子的托兒所罷了。
「早。」踏入教室中,少年有意無意地喊了一聲,結果不出所料,仍是被當成粉塵一般的存在,明明眼前有二十幾名「人類」。
少年默默地走回靠窗的座位,望著室外之景,而周圍彷彿設下了結界般,同學的位置相隔了甚遠。
||嘛,至少證明了我不是粉塵。
少年只能如此自我解嘲。但其實,豈若無任何一位同學向家長抱怨,並向教育機關施放壓力?想一想,公務是個繁忙的職業,此城的權貴就將職務交給機器人,而機器人的主管工作者又是機器人,想改變就得向總統或者是機器管理者施壓,但似乎是沒如此高的地位,才會與少年同班。
「各位同學大人,教育機3023號要開始進行教學了。」一臺人形的雪色機器人從講臺中央升起,就如此自顧自地講解起課程內容,同學們視若無睹般把玩著科技產物。少年追憶起前幾日發生的機房失火,造成許多都市機能癱瘓,完全無法作業,如此想來,或許要讓這城市的人滅絕,只要放幾把火便成。
課堂上,少年極其所能吸取知識,為的非將來利益,亦非考試,而是少年想盡可能地作為一名「人類」。
無曉於人時,夕陽餘暉竄入眼眸,橙色的火焰蔓延整座城市。「這裡的夕陽也是橙色的呢……」少年忘神喃喃著。
「喂,今天妳爸爸又只賺了八千萬吧?」
「阿哈哈,窮鬼子!」
「嗚……」
一段熟悉的台詞傳來,少年不假思索也明白,如今教室的靠門座位那,一定有位女學生被三位不良少女包圍著,事到如今,彷彿周圍設下結界般,教室中有感覺的竟然只有少年。
少年哼哼笑了兩聲,望向遠處西沉的火陽,熱血滿溢胸口。身為正義的夥伴,此時當然不可坐視不管,少年決定挺身而出,雖然結局必定一如往常。
少年深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眼神閃耀著的光彷彿能將悉黑暗驅除。
「三位小姐,欺負同學可是件不好的事喔。」一道聲音陡然響起,不良少女們不禁打了顫,一看竟是少年,此時他們更是怕的無法動彈了,不良少女們互相傳遞眼神,似乎在說‥別動!之後他就會自己走了!
「所以,以後請好好相處好嗎?」此時被欺負的女同學因震懾的顫抖更甚,甚至開始以眼神向不良少女們求救,僵持了不久,此時年紀看來較長著忽然望向窗外道‥「時間不晚了,差不多該走了!」。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生身,四人忽然變得關係友好似的牽起手逃離了教室,眼見最終四人的表情猙獰,似乎在想‥可惡,這沒黏性的便利貼,幹嘛靠近阿!
「阿哈哈,今天也做了件好事呢!」行於橘紅的大地,少年正前往打工之處,他想著,他不僅解決了暴力事件,還讓四人關係更密切,雖然能解決的原因有些問題……
在這金錢為一切的城市,居民看少年的眼光混雜著輕蔑與恐懼,恐懼是來自一則可笑的都市傳說‥窮這病會傳染的。少年有時不解的為,人與人明明能夠友好、平等的相處,為何要惡意相向呢,且在這人人地位皆高的情況,仍要為人設階級,打壓較低的一群。
少年於小餐廳打工,不僅學學手藝,更為自己存些錢購書。此店的事務悉交由機器人負責,包括員工審核,因此少年的錄取無礙。唯一的缺點是,店裡總是門可羅雀,但老闆似乎也是億萬富豪,如此程度的收入完全不在乎,只是玩玩罷了。
「真想讓人嚐嚐我做的料理阿……」少年托著臉望著門外的街景,學來的料理也只有機器人品嘗過,評等為A級,不過說是品嘗,不如說是掃描吧。說到底,就算少年不在這工作,這半個教室大的小店,雖木桌椅整齊排列著,質材高級,但現在的人只去有包廂的餐廳,不久前少年曾經目擊,有幾名新聞機器人搶著往店裡拍,隔天新聞就出現了「三級古蹟出現!」的誇張標題。
蹦、蹦、蹦!
幾道沉悶厚實的聲響傳來,少年四處張望想找出聲音的出處,但最後無疾而終,少年不禁敲敲自己的耳朵。但,接下來的景象他完全想像不到。
眼前的自動門敞開,同時一股清香送來,那香味猶如不屬於這世界般,映入眼簾的為一名娉婷少女,她皮膚雪白吹彈可破,擁有著彷彿在發光的金黃髮絲,其髮及腰,穿著紅色絲織洋裝,批著黑色小外套,最神祕的一點為,遮住她眼眸的白色面具。
少年呆滯了數秒。
「歡、歡迎光臨!」少年不由得畢恭畢敬地彎腰鞠躬,腦袋一片空白,壓根忘了待客的步驟。
「服務生。」溫柔成熟的嗓音傳來,讓緊張得早已不知所措的少年回神,趕忙將菜單遞去,不過是否少年的耳朵有問題呢,他似乎聽到那名少女開口與自己說話。
「吾聽說有家古蹟由人親自料理才來,推薦的是?」少女臉上泛起一抹微笑。
「阿,是!」
少年推薦了練習已久的菜色後,便埋頭全心全意製作,此時充斥少年胸口的幸福,讓他不禁懷疑,是否為裹著糖衣的毒藥,但這些都無所謂了,對現在的少年而言。
「完成了!」
少年將料理上桌,不僅香味撲鼻而來,在灑落的橙色燈光下更顯美味,但最為重要的即為味道了……
在少年的注視下,少女優雅的輕嚐了一口,並且咀嚼了良久。
「此為何等美味!果然料理得存有心不可!」語畢後,少女的手與口就沒停過,笑容亦是時時掛著,這讓少年放下心中的大石。
看著少女如此幸福的景象,少年漸漸明白了,料理原本就是為了人所存在,因此,廚師也是如此,如果沒有人來品嚐,就算煮出世界頂級美食也是毫無意義,存在,就是為了服務人們阿。
「吾該付多少代價來感謝這餐呢?」少女以餐巾擦拭嘴角後,滿足似地盯著少年瞧。
「這餐就我請吧,反正我也煮得開心。」少年莞爾回答。似乎是驚愕於這回覆,少女的唇成了o字形,但須臾又恢復微笑。
「是名重禮更甚金錢的少年呢。」
「不、不、不,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罷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再來品嚐。」
「吾正有此意。」兩人握起的手建立起座橋梁。
隔了五年與人交流的少年,心中似乎又充斥了光明。
縱然夜幕已垂,少年返的腳步仍然輕盈,目前眼底的世界,似乎連飛揚的沙土也在為少年舞蹈般。少年不禁滿心期待著與少女的下次相遇。不過停下來思考,如此氣質蕩漾的少女,必定是哪門貴族的千金,為何肯與自己談話呢。還是說,人們平等的思想終於萌芽了?思索著種種可能性,但最讓人注目的即為少女臉上的面具了。
「咦,我家怎是亮的?」極為明顯的,在一籌莫展的黑暗中有盞明燈,而裡頭似乎有幢幢人影。瞬時充斥少年腦中的想法,是否城裡頭的人欲開拓領域,因此打上這裡的主意了?仔細思忖,這無可能,如果前來通知依他們的習慣必定以機器人,但機器人的精密控制只限於城市中,無法派遣而來。那麼,或許是少年曾經想過其他地區的住民?但臆測終究是臆測。
我警戒著緩緩接近,到窗口時蹲下身子以防被發現,雖然可能無如此做的必要,但提防些較好。少年腳步刻意放輕,愈接近大門,心就跳得愈快。在心中默倒數三秒後,少年鼓起勇氣一口氣闖入家中。
「咦!」少年心中不禁浮現出偌大的問號,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日那名美麗的少女,相異的是,臉上的面具已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火紅的雙瞳,眼底彷彿一池靜水清澈。
少女坐在木椅上莞爾,直盯著少年,彷彿無發生任何異常似地。
少年愕然。
「唷,少年。」
「唷……等等不是。我的確說過可以再來吃一餐,但也有點太快了吧。」
「吾來解釋吧。」少女優雅輕盈地站起,示意讓少年坐下,少年搞不清狀況只好聽話,少女盈盈地笑,少年則是一頭霧水。
「嘛,言簡意賅而言,吾為吸血鬼。」少女一臉正經道出了少年無法置信的事實,纏繞在少女身上的神祕及疏離感逐漸加重,彷彿少女真是來自不同世界。少年一時半刻只能呆木不語。
「等、等等,這是不可能的吧?我是說,吸血鬼存在嗎?」猶如算準少年此語似地,少女倏然轉身,裙襬成完美的圓,且望門外走去笑言‥「看著。」
次秒,毫無聲息的,少女以極快的速度自地上拔起,劃破了重重雲圈,見少女也愈來愈小。
「趁現在!」見狀,少年趕緊將雙門緊閉。不久,傳來巨大的碰撞聲及搖晃,須臾,一隻纖細的手硬生生穿過木門,成了一個大洞。且伴隨著一聲大喊‥「少年!!」。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少年趕緊敞開大門,以免造成更大的損害,其實方才的一拳,已讓房子天搖地動。
「哼,真是的。」少女拍拍手掌除去粉塵,少年趕緊再拉了一張椅子,請她坐下並言勸她消氣。少女的服儀並無因方才的行動而無章,仍是脫於俗世的美。
「仍未自我介紹呢,吾為麗菲蒂亞,吸血鬼之女王。」一問之下才知曉,原來麗菲蒂亞的眼瞳會使惡人陷入瘋狂,以防少年為惡人,麗菲蒂亞才戴起面具。經她同意,少年得以稱呼她為蒂亞。少年此刻不解的是,為何特地找上他?
「開門見山地說,吾想請汝保護。」
「為什麼覺得我會答應呢?」少年帶點半開點玩笑的口氣詢問。
「那是因出……吾曾拯救過汝之性命。」語出,頓時讓少年無法答話。原來他今日能活著的原因,竟然有可能是吸血鬼所致,驚訝之餘,少年頓時豁然開朗,坦言這種可能性以前完全沒納入考慮。能讓少年盡信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少年手臂上的印記。據蒂亞所言,她的姿態並非如此年輕,是因藉由印記轉移了力量,才成了稚嫩的軀體。
「日子過的如何?」蒂亞眼神中帶有著愧望著少年,是否已得知了少年的日常,聞言,少年啻是拍拍蒂亞的頭笑言‥「我過得很好,我不後悔妳救了我。」只見蒂亞嘟起嘴看似想言‥「吾非小孩子阿!」。少年心想,自身的存在是由所愛之人所延續,就算是為了他們,自己也應全力活著。
「我想問……當時我祖父呢?」
「他當時,拉著吾說趕緊救汝就好。」
「真是個、笨蛋阿他。」雖說少年的口中罵著他祖父,但臉上始終帶著幸福的笑顏,蒂亞首次在少年的眼瞳中,看見了精神。
「汝叫甚麼名字?」蒂亞忽然憶起重要事物似地提起。
「名字我忘記了……」少年不好意思的地搔搔自己的後腦,明明是心愛之人所賦予,自己卻忘的一乾二淨。
「那吾給汝吧,就呼||曙吧。」蒂亞潔白的手溫柔伸來,輕觸著少年的臉頰,傳來的溫暖觸動少年的心弦。
「我就接受了。」曙回以笑容,在心中下了決心。
「但說實在的,女王大人為何需要我保護呢?」曙一同提出了兩個好奇的問題,其一,既然蒂亞已貴為女王,想必手下必有屬於自己的兵力,哪還需得曙出場呢?;其二,身為人類的曙其力量對於吸血鬼來說,必是微不足道,為何還特地要他保護呢?
「敵人也是同族的吸血鬼,他們擁有吾大部分的兵力;人類,可是擁有相當『意外性』的生物呢,結果如何仍是未知呢。」敵人為吸血鬼?經少年進一步的追問後,得知目前吸血鬼部族原為君主制,但後來改為議會制。怎知議會採取的方針愈來愈激進,身為女王的蒂亞看不下去,出聲反對。後來身為議會眼中釘的蒂亞被強冠上罪名,蒂亞只好先行脫逃。
「總之,明晚就攻來了吧。」蒂亞以一副輕鬆的口吻直敘,曙聽得則是頭昏眼花。明晚就要攻來?是否家附近得設多種陷阱?還是去哪兒躲起來?但除了都市這附近都是荒地無路可躲。此時少年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今天妳怎麼進來都市的?」
「用暴力。」蒂亞向前使力地揮了一拳。
「甚麼?!」
「開玩笑的,駭進管理系統進來的,順便一提,在進餐廳以前,吾處理掉了幾台機器人。」
聞言,曙不得頭痛起來,原來聲響是如此而來的,想必那些為每日跟蹤自己的機器人,如今唄輕易地破壞了,不知會遭受如何的刁難。
「與其說這個,有給汝的見面禮。」
曙最後望見的景象,蒂亞以老謀深算的笑臉盯著自己。曙照蒂亞所說戴上了眼罩,自從視界蒙上一層黑暗,能聽見的只有踩著碎石窸窣腳步聲及蒂亞微微的竊笑聲。
「對了,我想問,妳應該知道大災難那天發生了甚麼吧。」曙想找出記憶的碎片,啻查詢城裡的資料訊息有限,大部分不是被封鎖就是雜亂無章。
蒂亞聞言沉默了良久,久得甚至使曙懷疑蒂亞是否有聽見。
「汝欲知曉真相?」面對這意義叵測的問題,使得曙連點頭回應時遲疑了不少。
不久,蒂亞出言打破了寂靜。
「當時,也就是汝五歲的時候,當時各國陷入冷戰,隨時有可能爆發武器戰,當然,各國知識份子極力阻止悲劇的發生,但由於冷戰下經濟無法往來,百業蕭條,造成部分上層人士不滿,讓他們成為戰爭的秘密推動者。此時,正好興建完罄的空界城就受到矚目了。欲推行戰爭者互相串通,最後也就在汝那時,策動者躲在空界城中,使全球各地投下了威力窮大的炸彈,世界才因此成了這副模樣。」語罄,蒂亞不禁將視線投往曙,但見曙的臉色毫無變化,宛若一如往常。
「這樣道理也說得通了,若是隕石撞擊,地表上的凹坑可不僅僅這樣而已。」聽聞曙的結論只有如此,蒂亞不禁苦笑,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良久,才聞蒂亞停止移動。周圍是永無止境的靜謐,連一鳴蟲唧都沒入耳的世界。
「看吾的!」語畢,只感地微微一震,石礫因相互碰撞而發出聲響。倏然,一道單調古老的音樂傳來,這對曙而言是無比的熟悉,但他一時之間卻又無法便認為何。
「可以看了。」曙迅速地取下眼罩,映入眼簾的,是座古老破舊的遊樂園,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塗成七彩的摩天輪了,轉身一望,一列列簡陋矮小的木造房屋排列,排成一座城,最遠邊還有一座綠意盎然的山||與曙記憶中的景像一模一樣。
「這是……」曙一時間反應不來,有太多太多的畫面、情感交雜碰撞在一起,自己已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時,蒂亞突然牽住他的手將他拉回現實,蒂亞直直指著摩天輪言‥「吾要坐!」。
當兩人安穩就坐後摩天輪啟動了,霓虹燈也開始大放異彩,驅散了長期籠罩夜晚的黑暗。曙不望著風景,而是直盯著腳下。
「以吾目前的力量,只能維持兩天。」
「不用這麼費心啦……」雖然感覺曙輕鬆的說,但蒂亞察覺得到曙的語氣微微顫抖。見狀,原坐曙對面的蒂亞移動到曙的身旁,牽起曙緊緊握住的雙手。
「雖然,這對汝而言或許不是禮物,但請好好看著。美好的事物雖然逝去了,但這不表示不曾存在過,它仍實實存在於我等的回憶中,所以別逃避,好好的看看『現在』吧。」
曙微微一震,努力的將視線轉在窗外,忽然,曙感到有一股壓抑已久的情感湧上。曙憶起,當初他與兒時玩伴們在此處無憂無慮的玩耍,甚至惡作劇,只要誰應了門,就會遭受雞蛋洗禮,後來還捱了祖父的罵……
「阿,想起來了……」壓抑的情感已滿溢,曙的視界逐漸變得模糊、顛倒,溫熱的液體攜載著情感滑落,一滴、二滴……,最後已完全止不住。
「從那之後就沒哭過吧。」蒂亞溫柔拍著曙的背,讓曙靠上她的肩,儘管衣襟沾濕也無所謂,因為那些眼淚決不是白費、無意義。此刻,蒂亞的任務只是靜靜坐在身旁、諦聽著。
一聲「滋||」的輕脆聲音喚醒了仍沉睡的早晨,日頭彷彿也應聲自地平線爬起,與平日荒涼不同,今日有數以百計的矮房及山頭探頭迎接新的一日。
「何時完成?」
「快了、快了。」曙正料理著今日將帶去遠行的便當,邊回答著蒂亞每隔三分鐘問一次的問題。習慣使然,曙仍穿著著死板的制服,相較於曙,蒂亞則換上純白色的連身洋裝與草帽,予人神聖高潔之感。
今日作為昨日的回禮,曙答應蒂亞帶她任何地方,毫不遲疑地,蒂亞選擇了那座山。
「出發吧。」曙才打包好,蒂亞已踏著輕快的腳步跳出門外了。仰頭一望,天空一片蔚藍,日光微微刺痛著眼瞳。但眼前出現如此之多的建築,少年難免有些頭昏,甚至思忖著到山的路途,到達時,或許日已過半天了。沒料到蒂亞忽然對自己伸出手來,曙也不疑有他地牽上了。當曙還想著‥「這傢伙還挺可愛的嘛」時,一股強大的拉力使他脫離陸地。
「出發。」原來蒂亞腳一蹬,登時使兩人離地十幾公尺,以墜地再飛躍的方式,兩人順時來到了山腳。
「咳咳咳……」相較於蒂亞的老神在在,曙大口喘了幾口嘗試恢復心跳,方才那段時間,曙感到自己的心臟彷彿要停止般。
「為何……不直接……到山頂阿……」
「爬山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蒂亞若有所思地望著山頭,因為是附近最高點,所以山非常顯眼,但並非相當高,整座山遍滿了翠綠植物。
原以為很難覓得著腳處,但意料外有一條石子鋪成的道路蜿蜒通往上方,看來昔日也是作為附近居民的遊憩區,因山與曙的家過於遙遠,曙也沒有機會得以來遊玩。
「那個……蒂亞,我想知道關於妳以及妳部族的事,可以嗎?」走在前頭的蒂亞忽然停下腳步,往後向曙一瞥,金黃的髮絲擺動,巧妙遮掩了蒂亞的苦笑,但隨即又繼續向上進。當曙欲收回問題時,蒂亞忽然開口‥「吾自小為人類所撫養,因此,當吾望見人類們能互相幫助、扶持時,心裡好生羨慕,人類此種生物可貴在於,遇見一己之力無法戰鬥的事,只要眾人合力便能克服。因此,自那時吾的夢想即為開創一個如此的吸血鬼部族。當吾漸漸長大,身旁的人類也漸漸離去,才知道,原來如此深的羈絆失去時是如何的悲傷。在某次外力的威脅下,吾聯合吸血鬼們合作,才終於獲得勝利,當時吾的心中滿是歡喜,吾也因此受推舉成了女王。後來,部族漸漸壯大,人民的生活持續安樂,大臣們要求是時候改行議會制了,吾准許了,如果這是他們所願。」蒂亞微微一嘆又言‥「不料,他們野心逐漸壯大,最後竟言要攻打人類村莊,議會是主要的推行者。如此荒誕的想法吾當然予以否決,但不知是否利益蒙蔽了他們的雙眼,他們開始排除掉反對勢力,而吾,就首當其衝了。」曙望見蒂亞纖弱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到最後……吾都不明白我擁有過甚麼了……」
「傻瓜,現在妳不是有我嗎?」曙拍拍蒂亞的頭,讓蒂亞身子一直停止了顫抖,下一秒,蒂亞快步的向前邁進,頭也不回,口中還念著‥「吾才不會因此高興呢!」曙聞言搔搔後腦,微微莞爾後趕緊踏上追途。
曙發現蒂亞身在一空地,地上滿是奇形怪狀的灰石,蒂亞坐在一顆石頭上,而身側有一流潺潺溪河,她望向清澈見底的河流似乎追憶起甚麼,想得出神。陽光自樹葉上篩落,點綴了蒂亞的脫俗的美。
「就在這用餐吧。」語罄,蒂亞已火速衝至曙的面前,以雪亮的眼神盯著。便當得手後,不久就傳出蒂亞讚嘆的呼聲。
「多美味啊!」蒂亞歡欣地甚至哼起歌來了,望著這景象,曙不禁大笑了起來,一心品嘗美食的蒂亞忍不住偷瞥了一眼他為何大笑。
忽然,窸窣聲傳來,一個黑色物體猛地自草叢竄出,就這樣纏往曙的臉上。
「這……這甚麼?!」曙使力拿下一看,竟然是隻黑貓但少了尾巴,這對曙來說相當稀奇,是只能在書上閱讀到的物種。
「哇,這不是黑貓媽,真可愛。」曙不禁撫摸牠的身子,原本相當抗拒且想攻擊曙的黑貓,也漸漸變得順從享受。望著這一幕的蒂亞,片片回憶不禁浮現。
但蒂亞忽然眉頭一蹙,從曙的手中抱走黑貓,並直言著要找尋牠的家人,要曙待在原地片刻就好。
「的確,貓是不會自己頻空出現的,妳沒問題嗎?」
「沒問題,放三千個空氣重的心吧。」
「不,那要怎麼計量阿。」在這山應該不會碰到危險,就讓蒂亞獨自去了。
獨自一人時,頭腦轉得飛快,曙思索著這十幾年來的生活,也漸漸在心底下定了決心。當曙回過神來,蒂亞離開已良久,他這時才想到,在這原是荒郊野外的地方怎麼會有貓呢,若是從空界城逃出的,不,這絕對不可能,空界城擁有著銅牆鐵壁,那麼難道是流放……?
||砰!
思考至此,陡然一巨響伴隨著搖動震撼著世界,此時曙才警覺,難到是蒂亞發生了甚麼事?便想也不想地筆直往聲音的來源前進。
「現出原形吧,巴格特涅。」蒂亞盯著地上的黑貓說著,眼神相當的堅定。須臾,刺眼的白光包圍了黑貓,而後從光中現出了人影,但那非人類,而是吸血鬼,他戴著白色的貓臉面具,著黑色長袍。
「真不愧是女王陛下。」巴格特涅跪下向蒂亞行禮,但蒂亞完全無動於衷,臉上表情平淡。
「有甚麼事?」
「是的,想請陛下不要在胡鬧了,趕緊回部落去。」
「喔?意思是從頭到尾吾所作的皆是胡鬧?」
「若陛下不願聽,就不得訴諸武力了。」
聞言,蒂亞不禁微微嘆一口氣,並望向巴格特涅道‥「當年,我等一起開創了部落,追求人民真正的幸福,難道汝都忘了?」
「陛下……那都是過去,已經是回憶了阿……」巴格特涅身子微微一震,緩緩的起身,伸手取出配帶再腰間的利劍。
「難道回憶是可以隨便捨棄的東西嗎!汝如此豈不是背叛了當時的自己!」
巴格特涅不顧蒂亞所言,一蹬使勁向蒂亞刺來,蒂亞微微側身閃躲,補了一記旋踢將巴格特涅踢到了半空,但他立即調整好姿勢,畫破空氣撞來。頓時砂土飛揚,土地搖晃,視野悉為遮蔽。就這樣僵持了良久。
「住手吧,巴格特涅。」
「我……」塵霧消散,只見巴格特涅跪著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旁掉落的劍殘著鮮紅的血。
「蒂亞||!」一道呼聲陡然傳來,使得巴格特涅的意志再度恢復堅定,舉起劍對著逐漸逼近的敵人。
望見負傷的蒂亞時曙狠狠地譴責了自己,為何要放蒂亞獨自一人。曙惡狠狠地眼神直勾著巴格特涅,而巴格特涅也以隱藏不得的殺氣回敬。
「你這人類!憑甚麼讓女王‥‥!」
「住嘴!汝可回去了。」巴格特涅還未說完,卻被蒂亞不留情地打斷,最後,巴格特涅「呿」了一聲,便消失在樹林中。
「蒂亞……」曙伸手扶持蒂亞,以手怕將臉上的血痕拭去,望著曙自責的臉,蒂亞輕輕觸著曙的臉道‥「沒關係喔,先回去準備迎戰吧。」在不自覺下,有幾滴淚水滑落了。
當圓月漸漸高升,曙的警覺性也就越高。再過不久吸血鬼就要攻打而來,幾乎完全沒準備的他顯得有些焦躁難安,曙悉不知到底該以何種方式與吸血鬼對抗,只從廚房拿出了菜刀等能作為武器用的物品。
而蒂亞的方式則為除了這房屋,其它各地階設下無法脫逃的陷阱,也就是說,敵人完全無法靠近此處。
「來了!」蒂亞感應到所設的陷阱一一有人陷入,且數目仍持續增加中,但有幾個反應困住後立即被脫逃了,但這某種程度也在蒂亞的預料內。接著蒂亞彈了個響指,各地傳出火光及炸裂聲,但蒂亞仍蹙著眉心想‥「連這種程度都不行嗎。」
「汝在這待著。」
「咦,不是要我保護妳嗎?」曙不禁手慌腳亂起來,他早明白自己的力量對吸血鬼來說微不足道,但還是想全力以赴。如今蒂亞的話語,卻讓他失去了行動的方針。
「謝謝汝。」待曙察覺,蒂亞已站在門外,口中默念著甚麼,忽然,一股無形的屏障將裡和外阻隔成完全不相干的世界。
「喂||!」曙不禁失控大吼,並使勁持續不斷搥著那障壁。
無提防地,驀然一個大爆炸,火舌直竄天頂,同時刮起了無比的強風,將地上的建築悉數摧毀拔除。蒂亞以雙臂遮住雙眼抵抗著風。當蒂亞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出現了七個身影,以ㄑ字形排列,各個穿著玄袍、戴著惡鬼面具,除了中間的一位。
「好久不見,麗菲蒂亞女王。」站在ㄑ字型頂端的吸血鬼說道‥「我等今日來執行任務,取下印記,還請陛下別來打攪,否則……」
「哎呀,一開始就語出威脅嘛議會長。」蒂亞對議會長的尊敬語氣嗤之以鼻,反倒是數聽著納悶起來,執行任務?不要妨礙?表示任務的主要目標並非蒂亞,難道指的是……自己?
「看來多說無益呢?」議會長以扭動頸項為信號,兩旁兩名身材壯碩的吸血鬼向前衝去,伴隨著尖銳的笑聲,同時向蒂亞揮出了致命的一拳。蒂亞從容的下腰躲過,同時望兩人腹部搥去,受到衝擊後兩人動作遲疑,再要揮動下一拳之前,蒂亞小跳回旋,往兩個方向踢了過去,頓時,兩人筆直望後方飛去,最後跌落引起沙塵飛漫。
「得快點出去才行……」屏障愈來愈脆弱,表示蒂亞的力量正在流失,但以他的力量仍無法逃脫。曙焦急的來回踱步思索著法子,乍然一股靈光浮現在曙的腦子裡,想起在書中看到的知識。
「去吧。」議會長再次下達命令,此時身長體瘦的吸血鬼逼近蒂亞,須臾,幾十尺的距離化為虛無,蒂亞瞪大了眼睛趕緊反應過來,勉強接住了從右切來的手刀,但手已隱隱發痛。接著是氣勢萬鈞的連擊,常人的眼完全捕捉不到他們動作的殘影。驀然吸血鬼小跳一踢,將蒂亞踢離了一尺遠才停止,以雙臂防禦的蒂亞逐漸被疼痛奪去注意力。
「解。」語罄,蒂亞的身體被白光所纏繞,倏忽,她來到吸血鬼的身後予以手刀,吸血鬼極力接住,但後來蒂亞毫不間斷地以手刀抓空隙攻擊,終於,擋不住巨力而往後一步時,蒂亞趕緊一拳實實打在腹部,打得他往後飛翻滾了好幾圈才停止。
「早料到妳會來這招。」議會長手往前一揮,蒂亞的四肢被壓制住,已無法動彈了,原來是留存的三位吸血鬼合力施法困住蒂亞,未擁有悉數力量的蒂亞無法反抗。
此時曙手上持著許多的玻璃瓶並將其中一個往屏障扔‥「去吧!」,次秒,屏障承受不住爆炸的衝擊碎裂了。曙趕緊將其餘的瓶子點燃,望敵人們丟去,驟然,塵土飛揚,誰也看不清誰,但束縛蒂亞的力量也消失了。
「蒂亞!」曙趕緊攙扶起倒地的蒂亞,蒂亞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望著曙,她的嘴邊殘留著咳出的血。
「印記還妳就有力量了對吧?快,拿去吧!」
「這是不可行的……汝沒有力量……只能靠雙方為吸血鬼才能轉移,而且……條件是很嚴苛的……」蒂亞的聲音聽來有如風中殘燭,彷彿只要一觸摸就會消逝,教得曙十分著急。
「就讓我變成吸血鬼吧,為了妳,我願意阿!」
「呵呵……傻瓜……」眼看蒂亞愈來愈虛弱,但卻沒有實行的意思,只是以溫柔過頭的眼神望著曙。
「當初……,撫養吾長大的即為汝的曾曾祖父,他在山上……撿到吾時,吾仍為一隻黑貓,因為宗教關係,吾被眾人……厭惡,直說要丟棄吾,但汝曾曾祖父仍以關愛的眼神……看吾,還言‥『宗教是為了生命所存在,若要毀滅生命,那宗教就無意義』了呢……,因此聽聞他的子孫有危險,真是刻不容緩就來救人了呢……太好了,是個好人呢……」聽聞這些,曙的淚不禁衝破堤防不停滑落。
「妳要是不讓我幫妳,我就永遠不理妳了!」
「那,吾還真是會困擾呢……沒辦法了,後果吾可不管喔……」曙抱住了蒂亞,讓蒂亞的牙刺入頸項,此時,雙方感受著彼此的溫度。驀然,蒂亞的頸上浮現了發光的紅色印記,蒂亞不禁喃喃著:「轉移的條件為,對對方想要陪伴到永遠……」蒂亞與曙相視不禁微微一笑。
「鬧劇也該結束了呢。」蒂亞站立起,周圍刮起了不尋常的風,將塵霧悉數吹散,發現,只存議院長一人站在原地。
「甚麼……拿回力量了嗎……既然印記已經取回,我等吾任何理由出手了。」失望之色明顯寫在議院長臉上,他一轉身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蒂亞與曙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此次的事件終於結束了,曙與蒂亞相互笑著。
「現在一起旅行到永遠吧……原本想這麼說。」
「是阿,我等還有必須完成的事呢。」
「當我和妳的世界都變得美好時,再永遠一起吧。」
「嗯,約定了。」
「約定了,永遠喔。」
兩人的拇指相扣。
此時,一道清澈的光自遠方照來,這世界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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