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遺失的不是記憶，而是愛。
那一天，夏夜的傍晚，應是最漂亮的夕陽卻被一層層雲遮蓋住，天雨濛濛，彷彿失去了活力般。
而我也拖著漫長的腳步行走，眼眶還泛著淚水，眼神沒有焦距，視線只是一片霧濛濛。
我就那樣地走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上，絲毫沒有警覺有一輛車正快速地朝我行駛，說時遲那時快，我並沒有感覺到痛楚，只聽到很清脆的聲響，那是我身體被撞擊到而倒下的聲音。
我依稀記得，那天是我跟你分開的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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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映入眼簾是白色的天花板，接下來映入視線的則是，數十個陌生又帶有一點熟悉的面孔，有男有女，我腦袋卻一片空白。
絲毫想不起他們是誰，牽動著我的神經，即使我努力回想，得到的答案依然是零。
是陌生的。
「醒來了！小恩、小恩！」這時，一個女生朝我走過來，從人群中撥開一條路，硬生生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並沒有回應，看到如此熱情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我實在說不出妳是誰這種話。
只見她雙手握著我的手，很興奮地說著，「妳終於醒來了，妳知道嗎，妳沉迷了三天了！我們都好擔心妳！」
語畢，她擁住我，眼淚也自然地流出來。
我沒有抱她，只是靜靜地，默默地沒說話。
其他人也只是靜靜地看著，眼眶也微微泛紅，看著他們，我卻感到很生疏，彷彿我腦袋缺少了一塊，一塊重要的記憶不見了。
「我沒事了。」我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話，淡淡地，不帶有任何情緒。
「小恩，妳知道我是誰吧？嗯？」或許發現我的異狀，她終於問了我。
猶豫了，我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我失去記憶了。」我緩慢地開口，不願撒謊。
其他人的反應各個是啞口無言，摀住嘴，彷彿要說什麼話，卻也還是沒說出口。
對於我失去記憶，沒有一個人是鎮定地，只有我把失去記憶的話幽幽地說出口。
感覺到倦意，可能沉睡了72個小時，我依然不習慣，沉重的雙眼也不識相地閉起來。
「我累了。」只想休息，我窩進被窩裡，他們終於也很識相地輕手輕腳走出房了。
「席恩，我下次再來看妳。」那個女生看了我，最後嘆口氣說了這句話。
失去意識後，我深深地入睡，卻也做了個很真很真的夢。
是一個很真實的夢。
夢裡我奔跑著，眼淚不停地掉，眼前的男生漸漸離開我的視線，我失去了去追逐的力氣，氣喘吁吁，伴隨著眼淚地奔放，我彷彿吸不到空氣，
只能不斷地喘著，卻也追不回任何東西。
我失去的是你，還是我的心。
我以為我做了個噩夢，我也以為我會大喊著，然後瞬間清醒。
其實都沒有，我只是很平靜地睜開眼，臉上卻有濕潤的感覺，我摸著臉龐，原來眼淚真的流出來了，那不是個夢。
那曾發生過，只是我選擇性地失憶了。
這時，有一個聲音從房外傳來，是三聲扣扣扣的聲音，我沒有任何感覺，只說了，「請進吧。」
一個男生走了進來，倏忽，我神經彷彿出了問題，連結著某種記憶，接著竄流到腦袋裡，一片空白如白紙的腦袋，卻有不尋常地記憶唐突地衝進來，一時無法負荷，我雙手按壓著我的頭，巨大地回憶一幕幕重現，像個跑馬燈不斷地重複那些畫面。
那些甜美的、痛苦的、心酸的，沮喪的，那些我們在一起的回憶，經過一場車禍，卻怎麼忘也忘卻不了。
「沒事吧？席恩？」那個男生走過來，雙手輕輕握住我緊握的雙手，因為憤怒、因為愛情，而緊握的手，卻也失去了。
「不要靠近我。」我很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眼淚卻不爭氣地流出來。但我知道，那是因為生氣，不是因為愛。
「席恩，妳怎麼了？」
看到他那副若無其事的臉，我忍不住地破口大罵，「張嘉愷，你把我甩了，然後現在又要假好腥地來醫院看我嗎？這種虛偽我不需要，你可以走了。」
「伊恩，我那時候是有理由的。」只見他沒有走，很小聲地說著，還是被我聽見了。
「又是這個理由？我聽膩了，下次換一個。」激動過後，情緒恢復了，我把眼神移開，即使知道他注視著我，我也假裝不在意。
「席恩，妳相信我，拜託。」
那是他離開房後，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個我們曾經很美好的夢，是你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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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了記憶，腦子卻還是轉不過來，有時候像失了憶，有時候卻恢復了正常。
我以為全部都上軌道了，我以為全部都找回了，我卻忘了我唯一沒有找回的是，我的心。
那個傷痕累累的心已經容不下任何傷痕了。
下午四點約了第一次探病很熱情的那個女生見面，她是我失去記憶前最好的朋友，佳琳。
雖然恢復了，但記憶依然是有些模糊，彷似某些記憶間的片段我還是空白的。
每每不禁想起某些事情，一幕幕清晰的畫面浮現，卻又快速地消失，這樣反反覆覆，每一次都讓我苦不堪言。
就像是某種契機一樣，讓我喪失記憶，卻又阻止我恢復記憶。
我漫無目的般地走著，一步接著一步，此刻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感覺，只是就這樣邁開腳步行走。
突然，熟悉的身影閃過，她站在距離我十公尺的地方晃頭晃腦，似乎在尋找人，我猛然一看，原來是佳琳。
我趕緊快步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嘿，佳琳。」
她嚇了一跳，手上拿的咖啡差點掉了下來，我眼明手快，落在地面上的前一秒解救了它。
「謝謝妳，小恩。」
「是我嚇到妳，我才要跟妳道歉。」
我把咖啡遞給她，她反而推辭，「這杯咖啡是我買給妳的，抹茶拿鐵對吧！」
我反應遲鈍，收下後趕緊道謝。
我們坐在樹蔭下的椅子聊天，久而不變的默契還是沒有變，這讓我感到很欣慰。
在談話過程中，佳琳有幾次吞吞吐吐，想說出來，卻還是欲言又止。
「妳想說什麼嗎？」禁不起好奇，我還是問了。
半晌，她回答了，「小恩，張嘉愷有來找妳嗎？」
突然間，準備拿起來喝拿鐵的動作遲疑了，一直到佳琳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醒過來。
「喔，有阿。」我只是輕輕地回答，但心中的感傷卻不斷湧了上來。
聽我這樣回答，她也料到張嘉愷找我說了些什麼，於是她不問，就讓這話題消失掉。
之後，佳琳說了些要我加油，以及身體早日康復的話，其餘她沒有多說。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默契，不一定什麼話都要說出口，對方才了解。
我知道，她要我怎麼做。
深呼吸一口氣，送走佳琳之後，我依舊坐著，並沒有動身。
方才的話語環繞著我的思緒，怎麼想洗掉那些話也洗不掉。
我啜了一口抹茶拿鐵，依然是我喜愛的那個味道。
我的心，一開始是濃烈的傷痛，然而經過時間的催化轉變成淡淡的憂傷。
「請問，我可以坐這嗎？」有一個聲音傳來，我抬起頭，心中的節拍卻掉了好幾拍。
一陣陣風吹來，不安分的樹葉隨風而飄落，宛如你我的愛情，隨風而墜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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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