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深的夜晚,一座人跡罕至的山。
留著汗,一名男子丟下另一名男子。
是的,丟。或者該說,摔。
「哼……就算你的命再硬,你也沒辦法活著見到任何人了。」摔人者說道。
倒在地上的那人無法回應,因為他全身多處骨折、傷痕,加上疲累,他無法開口。的確,他只能等死。
「再見了……不,呵呵,永別了,老哥。」爬上了山坡,男子開車離去。
而他依然趴著。他只能趴著,憤怒也無法幫助他重新站立。
但……
「……痛苦嗎?」
男子似乎聽見了聲音。一個深沉、沒有起伏的聲音。
「憤怒嗎?不甘心,想報仇嗎?」
這次,聲音更加清晰。
「你所受的傷,其實還不致死。只要你夠有毅力,你還是能逃出去,重新生活。」
他聽著。
「不過,你永遠也逃不出你弟的威脅,他一定會打聽到你,然後再試圖殺害你。」
繼續聽著。
「你贏不了他,無論打官司,私下尋仇,或是任何方面。」
「但,我可以幫助你,復仇。」
男子沉默,他也開不了口。然而,很快的,他感受到了異樣;他身上的疼痛,正在消退。他發現自己可以坐起來。然後,他看見了一直在與自己說話的人。
那人穿著顏色不明的兜帽斗篷,手上拿著木杖,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意下如何?」依舊很沉,沒有起伏。
「……如何幫我?」男子忍痛,問道。
「你將會擁有力量,當然,你得為此付出相當的代價。」
代價?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呢。哪怕什麼代價?
「樂意之至。」
「很好,躺下吧。」身著斗篷者舉起手中的木杖,抵著男子的胸口。
「……!」男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這與幾分鐘前他以為自己已承受過的最大痛苦,完全無法相比。
他張口,卻叫不出聲。
過程雖只有短短幾秒,卻讓男子幾乎以為自己活不了。
「三天,維斯特,我給你這些時間。三天後,我會來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那是什麼?男子不曉得。他已經昏了過去。
翌日清晨,名為維斯特的男子坐了起來。
他回想著過去,以及昨天所發生的一切。
他一直很疼愛弟弟漢斯,甚至將自己的事業讓出了一半。他知道漢斯敵視他,但他從來不放在心上。他甚至認為,漢斯敵視的態度會隨著時間而消去。
但沒有,一直以來都沒有。漢斯處心積慮想要獨佔所有事業。
而就在一個月前,漢斯找到了機會。當時,維斯特對公司下了一個決策,卻不夠完美。漢斯發現了盲點,卻不指正,反而往錯誤的方向加油添醋。
維斯特沒有注意到,導致公司吃了大虧。漢斯藉此挑撥離間,最後害的維斯特必須離開公司。漢斯沒有輕易放過維斯特,他利用維斯特對他的情感與信任將他引上了山,再趁機殺害。
漢斯考慮了所有因素,他的計畫也確實周詳。但他只考慮到了「已知」的因素。那個穿著斗篷、拿著木杖的謎樣人物,便是「未知」的因素。
維斯特站了起來,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也許他曾經知曉此處,但現在卻沒有任何印象。任何事物,都幾乎沒有印象。
在那個晚上,他失去了大半的記憶。
而卻有兩個人,他清清楚楚記得。一個是身穿斗篷的謎樣人物,另一個是他的弟弟漢斯。
弟弟……
我要,親手殺了你……
維斯特突然瞪大眼睛,旋即甩了自己一個清脆的耳光。
怎麼回事?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唔!
維斯特的頭突然痛了起來。
曾經愛護弟弟的自己忽然變得陌生,取而代之的是仇視、與憤怒。
他發現自己變了,但已經太遲。他的思想已被仇恨所侵佔。漢斯是因為憐憫、或是因為懼怕殺人而不殺了他,現在都不重要了。
他笑了,那是以往不曾有過的邪惡笑臉。
弟弟,輪到你了……
碰!
維斯特一拳砸向身旁的大樹,樹幹被攔腰折斷,緩緩倒向維斯特。
這就是,那人所說的力量?
維斯特舉起單手抓住倒向他的樹幹,然後朝著山坡下狠狠擲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維斯特躍起,不只反常地超越了自己的身高,甚至跳到了離地近五公尺高的樹上。
「呵呵呵……等著吧!弟弟!」維斯特在樹上跳躍,直接跳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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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特很快就受到了注目,畢竟不斷在樹上跳躍很難不顯眼。原本也許不會被發現,但卻不巧有員警開車巡邏經過。
「先生!你在做什麼?快點下來!」員警搖下車窗向他喊,他照做了,停在一棵樹頂。
被看見了?那麼……
維斯特折斷了一根頗粗的樹枝,砸向喝止他的員警。
「你幹嘛!」員警趕緊催油門,險些被擊中。
「死吧。」維斯特抓了另一根樹枝,用力一蹬,跳到了警車上頭,然後猛力一丟!
畢竟從來沒有這方面的訓練,維斯特沒能扔的準,只擦到了車尾燈。然後維斯特落地,看見車門打開。
「不許動!」警察下車,用手中的槍指著維斯特:「襲警是吧?身分證拿出來!」
維斯特嘴角微揚,他注意到那警察在發抖。
畢竟對方是個能在樹上自由跳躍的怪傢伙,與這種人為敵,任誰都會心生恐懼。
「哼。」維斯特衝向那警察。
警察開了槍,卻被維斯特輕鬆閃過。只一瞬間,維斯特便到了警察面前!但警察也不是混過來的,就在維斯特舉起右手的當下,槍口已瞄準了他的眉心;開槍!
碰……啪滋!
維斯特身體一偏,子彈穿過了他的右手手掌;而那隻手迅速的握拳,砸在警察臉上。這拳可不像漫畫中那樣打斷門牙跟鼻樑,而是將整張臉砸了個血肉模糊,頭和身體幾乎分了家。
維斯特繼續跑。他不理會傷口與疼痛,甚至沒有善後,他滿腦子只剩下殺戮與復仇。
跑著,維斯特跑著。明明不曉得自己身處何處,卻有種感覺牽引著他,使他的移動路徑與漢斯的所在處成一直線。
很快的,維斯特跑到了市區,跑上了馬路。此時,他的手掌已經完全恢復。
「欸,小心啊!」
「你是有病啊!會不會走路啊!」
叫罵聲此起彼落,交通很快就因此大亂。維斯特沒有理會,他只專注於「某台車」。
「找到你了,弟弟……」維斯特注意到了一台黑色BMW,車上坐的正是他親愛的弟弟。
維斯特直衝向那黑色BMW,並推開所有擋在面前的車輛。是的,正是推。區區一個人,卻能夠只推一下便使車子後退,可以想見其力量之大,及遭波及的人之恐懼。
逃走的人被圍觀的人所擋,圍觀的人因逃走的人而無法前進,那條街因此迅速擠滿了人。
漢斯與維斯特對上了眼。
怎麼可能?他不該出現在這裡……就算他還活著,也不可能才一天就下山,何況還找到了自己……?
漢斯陷入了恐慌,趕緊叫司機加速。他的車因為在前方,所以沒有受到交通阻礙。但即使加速,也沒有意義。
「付出代價吧!」維斯特展現驚人的跳躍力跳到了車上,雙手高舉至頭,交握、轟落!
車頂沒有凹陷,而是直接破洞;司機當場就被裂開的車頂邊緣劃破腦袋!漢斯趕緊開門跳車。車子向前撞進了民宅,而漢斯承受不住G力向前滾了好幾圈,直到撞到了一個人才停下。
撞到了誰?正是維斯特。
「準備好了嗎?」維斯特舉腳,踏下!
漢斯反射性的扭頭閃過。若是遲了那麼一瞬間,他的頭與意識將會當場消失。
維斯特沒有追擊,就像貓抓老鼠、蛇捉青蛙般的玩弄獵物。
「怕什麼?你造的孽,就該好好承受報應,休想奢望苟活!」若是維斯特尚存記憶,就會知道自己與過去有多大差距。
漢斯同樣感覺到,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哥哥。但他除了後退以外,還是只能後退。
啪喀。
漢斯的小腿斷了。但他喊不出聲,因為他的下巴被踢斷,而且被踩住。
接著就是血腥的肢解秀,腳踝、膝蓋、手腕、手肘……
維斯特每「拆」下一部分,就大笑一聲;而他笑得很急促。短短幾秒,漢斯已經沒有了人形。多數旁觀的人後悔他們留在現場,更多的人已經直接吐在地上。
突然,維斯特似乎聽見了什麼。豎耳傾聽,他聽到的除了嘔吐的聲音,還有……
一輛警車,從前面的彎道轉了進來。然後第二輛、第三輛也接著進來。維斯特茫然地看著警車。但令他茫然的不是警車,而是自己。
滿腦子復仇的他,輕易地解決了弟弟。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又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不許動!雙手舉高!」警察們紛紛下車,舉起槍瞄準維斯特。
看著數個警察,他思索著。他想起了曾在某處聽過的一句話:人生在世三萬天,痛快一天是一天。是的,那句話是這麼說的。
痛快?讓自己痛快的事情,是什麼……就是剛剛所做的那樣嗎?殺戮?是殺戮嗎?那……
他握拳,以高速衝出!離他最近的警察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跟身體分了家。
「開槍!自由射擊!」一個警察大喊,頓時槍聲四起。
維斯特雖然快,卻快不過子彈。不過他完全不需要擔心子彈:
「好像沒有用啊!」警察們注意到了,子彈的確是射到了維斯特,也確實的在維斯特的身上留下傷口,但傷口卻以高速癒合!甚至將子彈推了出來!
維斯特挨了不少子彈,也砸了不少警察腦袋,但那些以腦袋換來的子彈卻沒有如期的讓維斯特倒地。
「增援!快!快點增援啊!」
「他根本不是人啊!」
警察一個個倒下,而維斯特身上的紅越來越鮮豔。原本足以讓維思特跪倒的疼痛,現在僅如被橡皮筋彈到般麻癢。
回過神來,他已經獨自站在屍體與血泊之中。
維斯特看著自己。他無法想像過去那個窩囊的他。不,他已經忘了;但至少他還記得避開危險。
在下一波的圍堵來臨之前,他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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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清冷的山間小路上,有個人影。狂風咆哮著、拍打著他,有如在宣示其地盤,但那人無視般地繼續行走。
那就是維斯特。維斯特愈來愈迷網,他已經完全失去生存的目的。
接下來,要做什麼呢?他反覆地問著自己,但卻得不到答案。他現在只能漫無目的、持續不斷地走下去--直到他遇到她。
在不曉得走了多久之後,有一個女子走在道路的另一側,與維斯特反方向相對而行。女子約二十來歲,穿著輕便的T-恤及短裙。
女子認出了維斯特--畢竟上午的事情讓他上了電視新聞,相信隔天也會在報紙上以大版面登出--,女子立刻拿出手機。
維斯特立刻察覺不對。他雖然不曉得女子要做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必須阻止。
「呀啊!你、你不要亂來!」女子尖叫道,但是她的嘴馬上便被封住了。
維斯特一拳打在她的腹部,讓她當場昏過去。維斯特的力量可以讓她直接被從腹部砸開一個洞,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有種原始的慾望,讓他克制住了力量。
維斯特將那女子抱起,遁入山林中。
躲進了無人的山坡樹林中,維斯特放下女子,並粗暴的扒開其衣物。這種獸性本能,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維斯特笑了,瘋狂的笑著;他憶起了殺戮之外的快感。不過,他無緣重新體驗那種快感。
「三天。約定的時間,到了。」身著兜帽斗篷、拿著木杖的人又再度現身。
「不…不是這樣的吧?現在根本沒過多久啊!」維斯特滿臉怒容的反駁,一來這人打斷他的性致,二來他似乎提早了。
「我可沒破壞約定。前天晚上、昨天整天,而剛剛已經過了零時。」低沉的語調傳來。黑暗中,依舊看不清他的面容。
「這!你跟我玩文字遊戲?」維斯特大怒,一拳揮向兜帽斗篷人的胸口。那人不閃不避,就這麼被擊中;同時他胸口被擊中處發出詭譎的紫光。
「你還是思考怎麼逃跑,比較有機會吧。」斗篷人沒有移動半分、看似不痛不癢,身上也沒留下傷痕。
「嘖!」維斯特轉身便跑。
「唉呀,不對……」斗篷人看著維斯特跳上樹、快速遠離,嘆道:「你已經沒機會了。」
唰,維斯特突然踩空。樹枝沒有動、也沒有斷,而是維斯特感到了「疼痛」。直到剛才連近距離槍擊都感受不到的疼痛,現在突然遍佈全身,踩空也是必然的。
「嗚唔……!」維斯特從高空掉落至地面,卻沒有落地的感覺。前所未有的疼痛佔據了他所有的感官。
「非常遺憾的,你只剩下現在可以感受『活著』了。」斗篷人走近維斯特,並緩緩從懷中拿出一只小瓶子。
斗篷人用木杖輕敲瓶口,然後指向維斯特:「艾爾.維斯特,回收。」
「……!!」維斯特發不出聲音。一個銀白色光體從他腦中被拉出、霧狀般被吸入斗篷人手中的魔杖。
待光體被吸盡後,斗篷人再度輕點瓶口,光體又自杖中流洩而出、進入瓶內。
「呵呵…呵呵呵……這樣,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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