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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創BL】反正是兄弟(短文完)

    發表時間:
      那是個十二歲蟬噪如雷的暑假,我第一次跟隨母親南下,來到一方小鎮。

      陽光狠戾的打在身上,我忍不住抬起手遮擋銳利的金光。於母親的小轎車前方是一寸菖蒲田,風微微拂過,隨著蟬鳴而近又遠,一串串豔紫色的花瓣好客般的搖曳,彷彿在對我招手。

      我跟隨母親走入田裡,就那麼驚鴻一瞥,我看到一個人佇立在那不遠之中。

      我趁勢鬆了牽緊母親的手,她回頭看我一眼淡淡的道:「去玩吧。」

      小時候懵懂無知,長大回想起才知道當時母親的語氣充滿人世間的無可奈何。

      我拔腿往那人處奔跑,想一覽他的面貌,即將接近他時,我卻停下腳步,不近不遠的看著他。

      那個男孩就這麼閉著眼睛矗立在千紫之中。

      「你不熱嗎?」我向他開口問道。

      然而那處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思毫沒有要將眼簾睜開的意思。

      這次我扯開嗓子大吼:「你、不、熱、嗎!」

      那個男孩終於緩緩顫動了一下睫毛,掀開雙眼,但是他依然沒有看著我。

      「心如靜水,就感受不到外在事物了。」他輕輕說道。

      我邁開步伐走向他,跟他一起站在那片紫瓣當中,陽光照射在皮膚上,痛得發癢,像有人執意用手指走在薄弱的一層皮上,從手背緩慢跳動到手臂,沿著那長長的路途躍到胸口左方。

      或許在耀動到心臟的那霎間,啟動了某種不知名的趨力,我的眼前一片昏天暗地,連意識都扔出去了。

      再睜眼的時候,我躺在床上額頭覆蓋著濕毛巾,旁邊是擔憂的母親,還有那個冷靜的男孩。

      母親趁我清醒過來摸著男孩的頭對我說:「這是你的親弟弟。」

      我永遠不知道在這十二歲這年,是什麼樣的牽引讓我走入那片菖蒲,站在他身旁。

      弟弟小我一歲,就這麼剛好他出生那年,父母親和平協議下離婚。監護權各半,弟弟歸父親所養,我則跟著母親。

      那年二月父親因肺癌與世長辭,幾個月來弟弟由祖父母照顧,但是兩人年事已高,又顧慮到年輕人的教育與他們的時代相隔久遠,只好勞請母親將他帶回台北。

      對於平白無故多出個弟弟,我感到有點措手不及。畢竟十二歲才開始學習如何當一個兄長,以過去十二年習慣獨子生活的我相當衝擊。

      房間多了一張單人床,多了一張書桌。廁所多了一套牙刷,一條藍色毛巾。這些都讓我恍惚。

      剛搬回來那幾天他的話不多,同處一個房間的時間,大多都是我在發話。他頂多認真的看著我,輕輕的應了一聲。

      某一天他渾身泥巴的回家,我立刻把他帶入浴室,一面脫下充滿褐黃色骯髒的制服,一面質問他:「你搞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的眼神還是那樣波瀾不驚,在我沖洗他的身體時他才說:「沒關係,反正是兄弟。」

      我愣了一會兒,不明白他的意思,抬頭望著他,那白皙稚嫩的身軀就這麼緩緩靠過來。他的頭埋在我的肩膀間,濕漉漉的頭髮貼上我的臉頰,把水滴也移轉過來。

      他就這樣靠著我,彷彿我是他此時唯一的依靠,在寧靜的氛圍裡,他緩緩呼喚了一聲不曾叫過的詞:「哥……」

      我睜大了雙眼,剎那心上多了一個人。

      漸漸的他開始會主動開口跟我說話,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當時我一直在想是否他終於承認我這個哥哥。

      還記得開學那一天,外頭是滂沱大雨,走出毫無遮蔽的走廊可以清楚的聽到敲在傘上震耳的聲音,放學我跟著同學走出校外,途中才赫然想起我有個弟弟還在學校,馬上二話不說轉過身,同學在後頭大聲的問:「你要去哪裡?」

      「去接我弟弟!」我邊跑邊說,聲音被雨聲模糊的掩蓋過去,但在心裡還不斷喧囂。

      當時我看到在圖書館前面的他,孤伶伶的站在那,心裡不知唾棄自己幾百次。

      我上前就說:「對不起,我忘了要接你……」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沒關係,反正是兄弟。」

      我昂起頭望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孔,眼神裡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不禁想他說出這句話時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母親不喜歡園藝栽種,但他不知從哪弄來一朵塑膠的紫色菖蒲。

      我看著房間書桌上不合宜的顏色問他:「你很喜歡菖蒲花嗎?」

      「嗯。」弟弟點頭又說:「哥你知道菖蒲的花語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搖頭。

      他轉身過來,拿著那朵假菖蒲走了幾步到我面前微笑說:「信者之福。」

      我一愣一愣望著他的笑臉,他身上紫色的睡袍與花瓣相融在一起,是弟弟最美的時刻。

      雖然是自己親生兒子,母親多少還是有些偏心,偶爾我倆犯錯,被責罵的總是比較弱小的他,剛好他不太會反駁,常常會使母親越唸越起勁。當我受不了毫無表情的弟弟不斷接收尖銳的斥責時,會站出來擋在他身前,就像那天在廁所,我是他唯一的依靠。

      當天我厚著臉皮把兩張單人床併在一起,怕他會覺得這個家沒人愛他。坐在床上向他道歉的時候,他在我身前用彷彿催眠自己的聲音說:「沒關係,反正是兄弟。」

      我不懂,究竟,他是愛我,還是恨我。

      那一年他也上了高中,弟弟害羞的跟我說他喜歡上一個女孩。看著他靦腆的笑靨,有那麼一刻我想獨自占有這個人。這個想法只是一閃即逝,很快被我以禮教強壓下去。

      沒想到,不久那女孩拿了情書給我。

      即使我把情書撕碎到一個字都看不清,依舊阻擋不了消息的流通速度。

      在房間裡,他站在我面前,低著頭詢問我:「哥你喜歡她嗎?」

      那幾秒心臟以最快的速度跳動著,我道:「沒有……你很生氣嗎?」

      他抬起頭笑道:「怎麼可能,沒關係的,反正是兄弟嘛。」

      那笑容豔麗的刺目。

      為什麼明明心裡很難受卻要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

      為什麼明明不願意卻每次都要催眠自己讓著我?

      我忍無可忍,把他扯過來,直接吻上他的唇瓣。他先是震驚再來才不斷的掙扎,我把他推上床說:「這樣子你還能說反正是兄弟嗎?」

      他驚嚇的看著我說:「哥你瘋了……我們是親兄弟……」

      我直勾勾地凝望他的眼睛,終究放開了他。

      我一直以為自己跨越得了那道坎,殊不知也只是在坎的底線上打轉。

      升上高三我搬進宿舍,有些不能攤在陽光下的感情還是離的越遠越好。

      再見到他是除夕前一晚,我倆相見的那一刻居然生疏的叫不出稱謂。我苦笑了一下把所有行李拖到客房,那間屬於小時候我們的房間是再也不敢踏進一步。

      母子三人在除夕當天團圓吃了火鍋,最後弟弟就像個小媳婦收拾善後。母親關愛的撫摸我的頭詢問在學狀況,我含糊應了幾句,看到在廚房洗碗的弟弟忍不住問母親:「媽我離開的半年妳有沒有待他好?」

      母親在我面前嘆了口氣:「終究是自己懷胎十月生的,多少也是疼,但是他太像你爸,做錯事被罵也不吭一聲,心事也不太會跟我這媽媽說,關係當然沒有這麼親密……」

      我知道他的性子從小就是如此,也沒有太訝異。

      晚上我躲進客房休息,半夜我卻感覺到後背貼了一個溫熱的東西,轉過身去看,弟弟躺在我身後,連條棉被都沒蓋,就這樣蜷曲身子擠在那裡。

      他似乎也是被驚醒,惺忪睜開眼看到我就說:「哥……你怎麼不睡房間?」

      「你應該很清楚原因。」我苦笑。

      他垂下眼簾說:「你很久沒有跟我在一起了……我很想你……」

      看著他失落的神色,我把他輕攬入懷。一整夜我沒闔眼過,極力壓下內心雜亂骯髒的思想,他在我懷裡睡的很熟,我擁緊他,偷偷在他嘴上留下一吻。

      「你愛我嗎?你恨我嗎?」

      沒有任何聲音回答我。

      一早起床,我馬上往廁所狂奔,忍了一整夜最終還是需要自己解決。

      我握上挺立的那處,不斷反覆搓揉,齒縫間流露出粗重的喘息聲,我低吼一聲,液體很快噴射出來,完事後我扶著洗手臺平復呼吸。

      那時我並不知道房裡的人已經醒了,靠坐在廁所門口,半垂眼簾目光深遠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牆。
     
      春假結束後我又回到學校過了半年沒有他的日子,我希望藉由遙遠的距離沖淡對他的畸戀。

      高三的生活很緊繃,我可以輕而易舉忘掉所以他的一切,只有在午夜夢迴時才會想起他與時常與他相伴的紫色菖蒲。

      某個夜晚室友躺在下舖問我:「班上有一個女生暗戀你,怎麼都沒什麼回應啊?莫非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有。」

      「誰啊?說來聽聽。」

      「我弟弟。」

      「啊?你別跟我開玩笑,快說!」

      「……我認真的。」

      他停頓一下,踹了上舖一腳說:「媽的真有夠變態、太刺激了吧……」

      我只好苦笑不已。

      大學時母親結識公司老闆的女兒,有一天她把她帶到我面前,我馬上知道母親的意思是什麼。

      我們從大學時開始交往,雙方約定好一畢業就結婚。四年大學生活結束,我回到家中,發現客廳多了一盆紫色菖蒲。

      母親注意我的視線停留在上於是說道:「你弟喜歡的花,我就讓他養起來了。」

      還記得小時候,他緩緩走到我面前對我說道,菖蒲的花語是信者之福。

      然而我又該相信什麼來得到幸福?
     
      快接近婚期時我發現我會越來越想逃離這個世界,多次想要從十六樓高樓一躍而下,一了百了,也不需要愛得這麼痛苦。

      弟弟也有一些異狀,他在我平常睡的客房也擺上一株菖蒲。我不知道他的用意為何。過幾天他又拿來一小盆對我說:「哥,新婚後你放你房間好嗎?」

      我點點頭接過它。

      婚禮前一天,我開車南下,只為看看最早十一年那個我最愛的人所生活的地方,也順便在婚禮前和祖父母打聲招呼。

      那個小鎮與十年前沒有什麼變化,原來在日新月異的世界,也是有一處安靜沉穩的存在與運作,絲毫不受瞬息萬變的變遷干擾。

      菖蒲依舊如十年前好客搖曳,一切彷彿昨日,似乎在那之中依然有位男孩直挺挺站在那。

      祖父母見到我挺高興,早些年失去了兒子,今日還有孫子願意去看他們,或許讓他們感到欣慰。

      兩個老人家帶我進弟弟以前的房間,當初他的行李不多,大部份東西還是留在這。

      我看到窗邊放置一個花盆,猜測也是他以前拿來種菖蒲用的。

      這時我的注意力移到書桌的鐵式鉛筆盒上,上面滿是鏽灰,我小心翼翼將它打開,只見裡面幾枝鉛筆,讓我驚訝的是一張泛黃的照片,裡頭是一個六七歲小男孩。

      我顫抖著拿起這張照片,祖母在旁邊看到了就說:「那是你的照片,從小你爸就跟他說他有個哥哥。」

      原來十一年來他一直知道有我,而我在十二歲時才知道有個弟弟。

      「他很期待和你相見,才把照片放在裡面,希望遇到的時候可以認得出來。」

      我收起這張照片匆匆告辭,在車途上我眼淚不停的掉,一直以來我以為他恨我,我擁有他沒有的生活,連母親都和我比較貼近。

      當他說反正是兄弟時,雖然不懂他在想什麼,至今我知道他是真心的把一切讓給我,就因為我是他有血緣關係的兄長。

      但這個牽絆卻化成我心中越不過的那道坎。

      我飛車回到家,進了我倆的房間,他儼然很驚訝又很欣喜。

      「哥。」

      我看著他就像高二那年,上前吻住他的唇,不一樣的是這次他沒有反抗,就這麼乖巧的任我瘋狂。

      我喘著氣把他推上床,淚水止不住說:「這一次就好,這一生你就給我這一次好不好?」

      他抹掉我不斷滑落下來的淚水,也開始哽咽:「好。」

      我發狂的脫掉他的衣物,摩擦他的下體。

      進入他的時候我在他耳邊呢喃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恍若往後永遠也說不到的話要在此刻的溫存把一世的份量全說出來。

      我每抽插一次,每掉一滴眼淚都在他耳邊不斷低聲細語。

      「嗯嗯……啊……哥……哥……啊……」

      他扶住我的肩頭,淚水也如洩洪般潰堤而下,但我不知道他的淚,是因為下體的痛楚,還是真的也在為我們這層不能說的關係哭泣。

      最後我射在他體內,大口大口的喘息,含著淚液俯身對他說:「你我都跨不了這道坎,明天以後忘了今天以前的事情,我們重新做兄弟。」

      「哥你真的做的到嗎?」他邊哭邊笑說。

      「做不到也得做,畢竟明天開始我是別人的丈夫,況且我們兩個沒有值得相信的承諾。」

      我吻上他的紅唇,兩人的淚混雜,在親吻的時候嚐到很多鹹澀的味道。

      這是最後一次的親吻,我在心裡告訴自己。

      隔天婚禮我整頓好自己的心情進了教堂,心想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就必須要把我對弟弟的愛戀從腦袋中泯滅掉。

      牽著新娘步入禮堂時,我看到他坐在走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我的弟弟,今生的愛,留到來世與你纏綿。

      我與新娘站在聖母像面前,神父莊重開口致詞,為我們立下誓約。

      「你願意在聖母瑪麗亞面前娶她為你的合法妻子嗎?」

      一切就在此畫下句點,十年來不正常的愛戀。

      「我願……」

      「對不起,我反對!」

      熟悉的聲音響起,全場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那個站起身的男人。

      我詫異的看著他。

      他舉起一朵紫色菖蒲在淚水中微笑說:「哥,信者之福。我相信我能跨出那道坎。」

      接下來我的腦袋已不能思考是非對錯,只是依本能的跑向他,拉了他的手就雙雙逃出教堂。

      幾年後,我們在一個偏遠的小鎮定居,他懊惱的拎起我掛在椅子上的襯衫蹙眉說:「哥以後也收一下嘛……」

      「哎喲,反正是兄弟嘛!」我一邊拿走他手上的襯衫,一邊狡猾的笑,一邊吻上他的唇。

      某些事不需要留到來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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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後覺得可以思考的地方有三個
    哥哥對弟弟的愛
    弟弟對哥哥的愛
    媽媽對弟弟的愛
    我想弟弟會這麼做主要是不想要讓哥哥這麼痛苦了,他對哥哥的愛大概65%才是愛情吧